李东升:为了中国大飞机

“看灰机，灰机灰过去了，又灰过来了，灰得烦死了。”这是对“飞机”一种可爱的说法，在闽南语中“飞机”容易被说成“灰机”。

　　有时跟人聊起飞机时，李东升也会调侃地学起上面那句“灰机”的话。凡是跟飞机有关的话或事他都特别感兴趣。因为他这辈子的事业和理想就是飞机。他作为海外高层次人才入选“千人计划”回国，并进入中国商飞公司，就是为了制造中国的大飞机，为了中国将来也能制造出比A380还“牛”的大飞机。

　　爱说相声的人设计飞机

　　一个跟李东升相熟的朋友曾开玩笑说：“认识多年，我永远只在乘飞机时，才想起李东升在飞机系统里的重要性，坐在舷舱里琢磨：这个舞台上的活跃分子指挥设计的飞机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功能？”

　　一般人都会认为，研究、制造飞机的人应该是位满头华发、态度严谨、一门心思搞钻研、不苟言笑、少问世事的“老学究”，可李东升却不是那样，他不仅朝气蓬勃，是个活跃分子，有时还会“搞笑”：由李东升创作、演出的相声《老太太出国》，当年在留学生中广为流传。他说起相声来，颇有郭德纲的“神韵”。他还在英国把众多声乐爱好者组织起来，成立了“东方之声”合唱团，由他出任团长兼领唱，每月彩排两次，每年演出五六场。2002年，河北电视台曾播出专题片《英伦岛上的河北人》，一时引起不小轰动，而该片的主创就是保定籍的李东升，他还在片中客串主持，像模像样地过了一把主持人的瘾。据说，那部专题片直接促成了“英国河北同乡会”的诞生，李东升任首席副会长。如今，尽管李东升已回国，可该协会至今还活跃在英伦三岛。

　　当然，这些只是李东升的业余爱好。工作中他曾经执掌欧洲某飞机制造公司的技术大权。

　　作为著名的英国布里斯托大学航空系博士，李东升在航空领域成绩不俗，他曾发表论文及著述60余篇，在大型客机的研发方面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

　　一首歌引发的“商飞情结”

　　爱说相声，爱“搞笑”，爱飞机，这是李东升的特点。

　　可李东升还有一个爱好，就是唱歌。他最喜欢的一首歌就是《我和我的祖国》。在海外时，他曾无数次地在心底轻轻吟唱，也曾无数次在中国留学生举办的各种活动上放声高唱。可唱得最好听、最动情、最感人的一次，却是在2009年他回国时，正值举国同庆建国60周年，在中国商飞公司举办的那次演唱会上。他高歌一曲完毕后，台下的同事们为他拼命鼓掌，说他唱得真棒，如果上《星光大道》节目，拿个“周冠军”肯定没问题。

　　回忆当初的“盛况”，李东升依然激动，“那会儿临时让我上台，说要我唱一个。作为刚刚从海外回国的代表，我也没客气，上来就唱了一首《我和我的祖国》。唱完后，底下反应不错，掌声雷动。当时的热烈气氛，让我也很激动，因为我是用心在唱的。”

　　李东升说：“我特别喜欢这首歌，主要是喜欢它的歌词。这首歌的歌词，贯穿了我在国外20多年的生活。它的每一句，都是我要说的话。”

　　歌词中唱道，“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无论走到哪里，都唱起一首赞歌”。李东升说，他1986年留学英国，直至回国前，共在英国生活了23年，他们一家五口人，在英国的日子过得有声有色，甜蜜而安稳。可他心里清楚，异国舒适而轻松的生活，不是他最好的成绩，也不是他追求的人生意义。他想家，想中国，想回国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还是那首歌词：“袅袅炊烟，小小村落，路上一道辙。”歌中所唱，也是李东升心中所感。当时他心里，确实有些“疙疙瘩瘩”。李东升的纠结不无道理，因为大学毕业不久，他就出国了，根本没有在国内工作的经验，也不清楚国内的体制和人际关系。另外，这么多年来，他在国外眼看着祖国经济迅猛发展，看着一个个先期回国的同学在国内挑大梁、担重担，轰轰烈烈地干一番自己的事业，他也想回来，可一直找不着合适的机会，只能当一个局外人。他心里干着急，特别痛苦。

　　2008年，中国成立了“中国商用飞机责任有限公司”，国内各路航空精英云集黄浦江边，开始了大飞机的设计工作。国内的大飞机项目，对李东升来说，就是“祖国的召唤，使命的召唤”。他说，“这个大飞机项目，被我们中央定义为‘国家的意志，人民的意志’。所以，我觉得假如我要能参与大飞机的研制，对我个人的事业来说，对我多年来想回国的愿望来说，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2009年，李东升终于回来了。他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也明白自己的使命是什么。“我和我的祖国，像海和浪花一朵，浪是海的赤子，海是浪的依托”，这句歌词，就是他的心里话。

　　喜欢当有归属感的“大熊猫”

　　回国后，李东升有种主人翁的自豪。谈起回国之后所受到的种种优待，李东升开玩笑说，公司对他，就像对待大熊猫一样，从衣食住行各方面照顾得无微不至，令他感动。

　　他说，“以前在国外公司，虽然也是管理层，也带着团队，可总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打工仔’，那只是在挣钱养家。现在回国，搞的是中国人自己的大飞机，我的事业和国家的希望紧紧连在一起，感觉责任重大。”他还说，“在公司里，我们有领导专线，每个从海外回来的人，都可以直接和我们最高领导层通话。我们有什么情况，可以直接反映到高层。这就说明，我们所提的每个建议，领导都特别重视。刚回来时我提了一些关于组织构架、管理体制、管理方法方面的建议，我们上飞院，商飞公司的领导都对此特别重视。这些让我备感欣慰。”

　　李东升觉得，回国以后，国家和公司给了海归人才很高的荣誉。胡总书记和温总理都曾到过商飞公司，每次去时，公司领导都会让他和另几个海归人才排在队伍前面，接受中央领导的接见。同时，在公司里“海归”已经成为一个很受尊重的群体，只要有活动，不管什么场合，都让他们参加。最重要的是，公司里很多重大决策，领导们都愿意征求他们的建议和意见，这体现出公司对海归人才的肯定和重视。

　　当然，李东升也没负厚望，加入“中国商飞”后，他在大型客机的C919里面很快崭露头角，还参加了ARJ型号支线飞机的项目。同时，他在公司组织管理结构优化、人员培训、海外人才引进等方面，发挥了积极的作用，并被破格任命为上海飞机设计研究院副院长。

　　希望中国“灰机”满天“灰”

　　迈进“中国商飞”的门槛后，无论是大飞机，还是李东升，都引起了人们的关注。

　　有人问李东升，“什么是大飞机？造出大飞机，跟我们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李东升说，一般起飞总重超过100吨的运输类飞机，包括150座以上的干线客机，就是大飞机。目前世界上只有美国、欧洲4国和俄罗斯有制造大飞机的能力。人们常说，8亿件衬衫，才能进口一架波音飞机。要让中国多数人富起来，一定要发展高附加值产业，向大飞机这类高技术产业转型。而大飞机产业一旦形成，可以带动上下游巨大的产业链和众多就业机会。

　　又有人问，“我们的大飞机计划到底进行到什么阶段了？”李东升说，“大飞机项目正在按计划进行。按商用飞机设计程序，目前C919大型客机已顺利完成初步设计、联合定义工作，正全面转入工程发展阶段，预计2014年首飞，2016年投入运营。”

　　又有人问他，“我们有没有可能上像A380那样的大飞机？能造出来吗？”

　　李东升自信地说，“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我们今天只能边造A320级别的客机，边提高我们的技术能力。相信不远的将来，我们一定能够造出比A380还要好的飞机。”

　　2014年，国产大飞机C919将首飞，中国的大飞机之梦终将得到实现——这是中国人的期盼。可是，李东升的心里清楚，要造大飞机，就要形成自己的研发制造能力，要培养出自己的队伍。这条路还很远，他们的担子还很重。

　　李东升说，大飞机是衡量一个国家科技水平、工业水平和综合国力的重要标志之一。C919飞上蓝天，并且跻身国际大型客机市场，这意味着中国人同样能转型进入高附加值的工业领域。

　　李东升说他对飞机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他很喜欢“C919”这个名字，“C”是“China”的首字母，也是中国商飞公司英文缩写的首字母。另外，第一个“9”寓意天长地久，“19”代表首款机型最大载量为190座，而未来的型号，也可能命名“C929”“C939”等等。

　　大飞机上的这些标志和含义，既是和他的团队奋斗的动力，也是他们所肩负的使命。

　　从前在国外，有人问李东升的梦想是什么？他说，希望国外公司的职工食堂里天天都有饺子吃。

　　回到国内后，再问李东升的梦想是什么？他说，希望中国的“大灰机”满天“灰”，“灰”过来又“灰“过去，那真是让人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