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32岁的他遇到了19岁的她。她剪着一头学生短发,亮闪闪的大眼中充溢着善良和纯洁。而他也正值事业高峰,凭借着一部长篇小说《家》声名鹊起,她是他忠实的读者,也是他知心的朋友。
1944年,年已四十的他终于和她修成正果。八年恋曲,他们在连天的烽火中几度离散,几度相聚,天南地北,两情依依,或许正是因为战争,患难与共的岁月早已把他们的命运紧紧地连在一起。
1960年冬,全国正陷于严重的饥荒危机中。上海家中,全靠她料理安排,她既要照顾儿女,又要侍奉婆母和小姑,自己还在《上海文学》上班。这时因粮食紧张,已经严重地威胁到了一家的温饱。而在成都的他,却饮食甚丰。于是,他开始积攒可以带回去的食品。有时晚饭有一小碟花生,他不舍得吃,省下了。想带两斤挂面,又怕路上折碎。最后积留了一些花生、花生糖和两个罐头。在那个饥荒岁月里,他们相濡以沫,总算熬了过去。
1972年8月13日中午,他在家中突然接到电话,说她去世了。晴天霹雳的消息让他们阴阳两隔。太平间里,他俯下身子,隔着白布拍着她的遗体,无声地哭喊:“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他悔恨妻子临终时自己没有守在她身旁,他悔恨自己没有听她留下遗言,他悔恨自己有许多话没有向她倾吐。可是,一切都晚了。她再也睁不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了,再也露不出高兴或忧伤的面容了,再也发不出亲切柔和的声音了。他向往与她在另一个世界相会,他曾说过这样的话:“等我永远闭上眼睛,就把我的骨灰同她的掺和在一起。”
她故去后,她的骨灰一直放在他的卧室里,他的床头放着她的译作。他时常对着这些物品出神。恰如旧时这般,她明澈如秋水的大眼睛和他温柔的目光对望,凝视。
他是巴金,而她是萧珊。从1936年相识到1972年她的离世,28年的相守,巴金爱了萧珊一生。虽然她已离去,他依旧用他的一生情在追随着那半生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