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乍起
太阳才从东方升起,年轻的刑警队长李廷波一夜好睡后早早的披衣起床。
推开窗户,只见窗外柳条轻拂,月季花朵朵含苞,他不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是春光明媚的一天啊。正在庭院里浇花的李父听到响动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写满了疑惑,李廷波心中一格登:“爸,这么早就回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李父扔下水壶进屋,神神秘秘的关上了门,低声说:“我今早去公园晨练,听得传闻说城南帮头目陈光棍落网了,有不少人来向我打听呢,这是怎么回事?”李廷波的脸一下子变了颜色,他一把抓住老父亲的手:“你听谁说的?”李父为难的说:“很多人在说,流言传来传去的,也不知道是哪传出来的?”李廷波颓然的坐倒在椅子上,刚起来时那种美妙的心境一下子消失了。李父看到他的神情,凑到他跟前问:“这么说,陈光棍真的落网了?”李廷波拧紧了眉头:“奇怪,这是我们刑警队的特级机密,怎么会传出去的呢?”
深思了一会,他对父亲说:“爸,我想托你一件事!”
“有什么困难你尽管说!”李父拍了拍胸膛。
从刑警队退下来后他一直是儿子暗中的得力助手和参谋。人们都说青出于蓝胜于蓝,李父在刑警队干了一辈子,退下来的时候才不过是一个侦察科的副科长,儿子从部队转业到刑警队才不过三四年,今年就升任了队长,真是前程无量啊,可人们哪知道这背后有他父亲一半的功劳。
不过,刑警工作是一项赌命的工作,升得越高,危险越大,李父不得不天天为儿子捏一把汗,可是他又不能劝儿子退出来。自己做了一辈子公安,难道还能不理解儿子的心情,他只能力所能及的照顾好儿子的生活起居,老伴死得早,这责任当然得有他做爹的来担了。说起老伴,他心中真是有愧,那时候儿子刚去部队,自己又天天在外执行任务,老伴身患绝症,可是为了不拖累他们父子竟然咬着牙不吭一声,直到躺倒在医院他才知情,可一切都已太晚。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儿子的婚事,都奔三了,连个正式的女朋友都没有,他没法向地下的老伴交待啊。
“爸,关于陈光棍落网一事,你不会怪我对你也封锁消息吧?”
李父善解人意的摇了摇头:“我现在不是刑警队的人了,既然是内部机密,你这样做是对的!”
“可是这消息怎么会这么快就传了出来呢?难道我们刑警队真的有人被城南帮收卖了?爸,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顺藤摸瓜找到消息的来源,有线索马上通知我,我现在得赶去队里,加强对陈的防卫工作。”
陈光棍被关在刑警队一间极少启用的房子里,这房子四壁光滑,没有设窗,沉重的铁门任何人凭武力都是无法开启的,外面又设了重重防卫,为了以防万一,陈光棍被抓获后一直戴着特制的手铐。
关于陈光棍,民间有很多关于他的传闻,说他能飞檐走壁,夜行千里,而且还臂力过人,胳膊粗的铁条他一拧就弯,陈光棍手下众多,贩毒、奸淫、走私,无恶不作,虽然号称城南帮,势力范围却覆盖了整个古城,甚至周遍。
虽然城南帮作恶多端,可是在刑警队作出追捕陈光棍的决定后去四处打探他行踪时,反馈过来的信息却是令人惊讶的。曾经深受城南帮勒索胁迫的老板、经理、厂长们竟然众口一辞地夸陈光棍是个义薄云天的好汉,没有人愿意为刑警队提供线索、证据。而且有内部消息说:市委认为城南帮只不过是个民间组织,对古城的治安没有多大妨碍,在一定程度上还制止了外来势力的侵入,故而不赞成公安局立案侦察。李廷波不得不将这项工作转为秘密行动。饶是如此,他还是不断受到许多莫名其妙的阻绕和压力,好在新上任的公安局长也就是原刑警大队长,以前也是一直致力于打击城南帮的主将,对他的工作非常支持,李廷波对城南帮的秘密侦察才一直没有半途而废。
秘密拘捕
由于城南帮的秘密侦察工作受到的各方阻力越来越大,李廷波作出了一项大胆的决定,所谓擒贼先擒王,先想法将陈光棍秘密扣押起来,群龙无首,自然就容易露出破绽,到时就可将城南帮一网打尽。李廷波这样做无疑是冒险的,万一证据不足,到时被陈光棍反咬一口,告你一状,那可得吃不了兜着走。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李廷波决定孤注一掷,拼着撤职开除也要赌一把。为了不连累支持他工作的新局长,在没有抓捕到陈光棍前李廷波决定暂不将方案告诉他。
经过侦察,李廷波终于得到一条线索,陈光棍对暗娼方妙妙情有独钟,方妙妙是个外省中专生,来古城已有多年,由于她体态婀娜,谈吐高雅,一般的嫖客基本上连想见她一面都难,自从被陈光棍看上后,就连一些颇有名望的款爷也无缘见她了。
天鹅星宾馆的经理是方妙妙的家乡人,方妙妙在那里有一个包间。趁着宾馆招工,侦察科的女刑警小张混进了天鹅星宾馆做客房清扫员,通过她的努力和巧妙周旋,小张如愿以偿的被调到了方妙妙客房的那一个楼层,和另一个服务员一起负责打扫客房以及随时听候客人差遣,为了行动方便,小张极力讨好另一个服务员,脏活累活抢着干,那个服务员乐得享受,小张因此得以经常一个人出入方妙妙的客房。
经过漫长的三个月的等待,机会终于来了。这一天,方妙妙扶着醉醺醺的陈光棍进入了客房。因为最近公安局放出了不再侦察城南帮的口风,陈光棍志满意得放松了警惕,又仗着自身的武艺,因此一进宾馆他就把随身的保镖给打发走了。一番云雨之后,他感觉口干舌燥,便吩咐方妙妙倒水。陈光棍有个喝白开水的习惯,而且还不喜欢喝新烧的,喜欢喝在水壶里沉淀过的。为了讨好他,原本喜欢喝饮料的方妙妙也改喝白开水陪他。以往陈光棍来之前方妙妙都会预先叫宾馆备上一壶,可是因为陈光棍已经有几个月没来这里了,今天又来得突然,所以没有准备,虽然房间里有矿泉水也有电烧壶,但为了讨好陈光棍,方妙妙还是打铃叫服务员送开水过来。
小张急急忙忙的提了开水进去,在门口趁着无人注意,将一包特制的药粉倒入了水壶。小张放下水壶正准备离开,却被陈光棍叫住了,她不由心里一惊:难道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不成?小张一边暗暗的叫自己镇静,一边装出一副讨好害怕的神情走到招手叫她过去的陈光棍面前,陈光棍拿眼将她上上下下的瞄了一遍,然后突然轻薄的捏了一下她的脸,醉意朦胧的对方妙妙说:“你老乡太不够意思了,藏了这么个鲜货在这里,也不告诉我一声。”方妙妙闻言脸色大变,原来陈光棍虽然好色,眼光却极高,难得有女人被他看上,他自称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够格做他老婆,最多玩几个月就腻了,因此免不了常常孤影自照,得了个“陈光棍”的美名。方妙妙跟了他半年多,从没见他对那个女人多看过一眼,象今天这样的情形更是从未有过,她不由满含醋意的盯了小张一眼,却不敢说得罪陈光棍的话。小张极力忍住心中的愤怒,不卑不亢的拨开陈光棍的手,象宾馆经理所要求的那样面含微笑轻声细语说:“老板,您醉了,我不打扰你们休息,以后还望老板多多关照。”陈光棍一愣,马上笑呵呵的说:“好说好说,以后我一定会关照你的。”边说边从床边的外衣口袋里摸出两张百元大钞塞到小张手里:“这是给你的辛苦费,好了,你先走吧,我们还要休息。”小张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退出了客房。
过了十多分钟后,小张镇定了一下情绪,走到客房门口去按铃,里面没有动静,她悄悄的打开客房门,闪身进了房间。过了一会儿,几个自称是陈光棍保镖的人来到宾馆左扶右携的将陈光棍和方妙妙带出房间送上了门口停着的一辆小车开走了。
初现端倪
李廷波没想到晚上才秘密拘捕了陈光棍,早上就走了风声。他自以为行事谨慎,没有留下一点点蛛丝马迹,为了不让人起疑,小张还留在宾馆上班。可谁知早上起来,却已是满城风雨。他心急如焚的赶到刑侦队,才推开办公室的门,就是一串急促的电话铃,原来是市委的李秘书打来的,询问的正是陈光棍的事,李秘书告诉他,市委有关领导听到了陈光棍被抵押的传言,颇为重视。与李廷波有点交情的李秘书悄悄告诉他:陈光棍这个人物不是好惹的,要拘押他得有正当理由,千万别让人抓住把柄。
李廷波明白,要来的躲不过。他决定正面出击,放下电话,他即刻以嫖娼为由,涉嫌贩毒、走私、拉帮等多项罪名等待取证暂押候审写了一份报告送上去。并马上提审方妙妙、陈光棍。
李廷波知道陈光棍这个人不好对付,便先从方妙妙身上开刀,可是审讯了半天,方妙妙最后只承认自己曾有过卖淫行为外,一口咬定对陈光棍的事一无所知。对陈光棍的审讯更显艰难,陈光棍进来就盯着李廷波说:“你要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他甚至连嫖娼都不承认,口口声声称方妙妙是他的未婚妻,他并不嫌弃方妙妙曾是个卖淫女,虽然方妙妙把他看作嫖客,他却一直是真心对方妙妙的。到了最后,他竟然一付做好人的样子放肆的对李廷波说:“只要你识相,马上放了我,我可以交一笔罚金让你有台阶可下,大家就当交个朋友。”
审讯陷入僵局,市委又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来催问审讯结果。更令人尴尬和愤怒的,第二天一早,市十佳企业之一的万龙老总替陈光棍送来了大笔罚金,被李廷波严词斥走后,第三天一早他又送来了有七八十个企业老总签名盖章的联名担保书,一致要求马上释放陈光棍。当李廷波把这份担保书送到新局长手上时,局长拍案而起,大骂蠢猪。在李廷波的请求下,局里调派了大量人手逐一去和这些老总接触,经过反复的劝说和细致耐心的思想教育,大部分人承认了受万龙老总哀求和城南帮胁迫在担保书上签名盖章的事实。
李廷波以胁迫他人作伪证为由拘押了万龙的老总,由于内部有人泄露消息,对城南帮的围捕落了个空,只抓住了几名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万龙公司的老总在审讯室一言不发,那几个小角色更是啥也问不出来。
就在案情陷入僵局之时,城南几个放牛的小孩在一个深水潭里发现了一具被毁容的男孩的尸体。经过法医的检验和高科技的手法,这个男孩的原形照片被电脑复制出来,经人指认,竟然是万龙公司老总的宝贝儿子。
李廷波马上再次提审万龙老总,当他得知自己的儿子已经死去的消息时,这个刚毅的男人放声大哭,一古脑儿倒出了自己曾与陈光棍合作的几起走私案,并且说出了城南帮绑架他儿子,要他出面为陈光棍作担保的事情。他还透露,市里不少企业老总都或多或少受城南帮胁迫参与过走私,市委里面还有人与城南帮联手贩过毒,说到最后,万龙老总执意要单独跟李廷波说句话,他告诉李廷波,以前城南帮贩毒走私曾经有好几次差点被公安局破获,可是由于陈光棍在公安内部有人给他透露消息,每次出击都落了空。万龙老总说,这个人在公安内部应该是属于比较高层的,有机会接触比较机密的信息。
最后出击
经过艰难的听证取证和多次秘密侦察,刑警队终于一举抓获了城南帮十几个首要人物,余下几十个次要人物也先后相继落网,城南帮头目陈光棍及其它十几个主要人物以涉嫌走私、敲诈勒索、强奸、杀人等多项罪名成立分别被判处死刑、死缓、无期徒刑,其它一些成员也受到了相应的处罚,一时间,老百姓拍手称快,奔走相告。
但是,李廷波的心头却并不轻松,有三个疑问依然压在他的心头不能解开,一个是市委里面到底谁是陈光棍的合作人,这个陈光棍到死都不肯吐露半句,第二个公安局内部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提审了城南帮所有的人都没一个知道,第三个,城南帮贩毒差不多是妇孺皆知的事实,可是他却一直抓不到证据,有迹象表明,陈光棍在落网前吞进了大量毒品尚未出手,可是,翻遍了城南帮大大小小几十个窝点,也没能找到这批白粉的下落。
这天一早起来,李廷波又怔怔的坐在窗前发呆,李父悄悄的进来向他报告了他的最新发现,经过多日的侦察追索,他意外的发现,当初有关陈光棍落网的消息来源竟然是新上任的公安局长夫人,原来公安局长当天在接到了李廷波抓获陈光棍的消息后,回家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在醉意中将陈光棍落网的消息透露给了老婆,每天去公园晨练的局长夫人又得意的将这个消息散布了开来,公园里有城南帮的耳目,他们得知消息后就立刻行动了起来。李廷波惊呆了,他怎么也不相信一直痛恨城南帮的公安局长会与陈光棍有染。
到了办公室,负责侦察陈光棍真实出生地的刑侦队员向他汇报了最新发现,原来,陈光棍的户口资料几经改变而且又多次整容,他的真实面目和出生地一直无从查找,在他的受审录像在电视上公开后,终于有人在一些细节上认出了陈光棍原是他们村里出去的人。李廷波与队员马上赶赴几十里外的一个小山村,经过了解得知,原来陈光棍在家是独子,从小他母亲把他当作掌上明珠,可是父亲却脾气暴躁,对他非打即骂,还常常当着他的面打骂他的母亲,七岁的时候,因为受不了父亲的打骂,他曾上吊自杀被村里人救下。自后多次离家出走,因此结识了社会上一大帮不良分子,中学毕业后不久,他的父亲就莫名其妙的得病死了,父亲死后,陈光棍就出门做起了服装生意,听说开始老是亏本,后来不知为什么就发了,每次回来都是大把大把的化钱,再后来,他就把母亲接到城里享福去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陈光棍还有一个母亲住在城里!这无异给茫无头绪的李廷波带来了一线曙光,可是怎样才能找到他的母亲呢?根据村民的反映,陈光棍对他的母亲非常孝顺,因此李廷波推测,陈光棍肯定不会让母亲知道他作案的事,他也绝对不会带城南帮的人去看母亲,因此,要从落网的人中搞到地址显然是不可能的。可是,既然过的是刀口上讨食的生活,他必然会留一条后路,把自己的母亲托付给一个可靠的人照顾,可是,到哪里去找这个人呢?
这天,李父询问他与女刑警小张究竟是什么关系的话点醒了李廷波。他想,陈光棍年纪这么大了,他母亲一定也对他的婚事很着急,而孝顺的陈光棍为了让母亲安心,肯定会骗母亲说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还可能带这个女朋友去见过他母亲。李廷波想到了方妙妙,可是,与方妙妙对话的结果让他很失望,原来,陈光棍的确让方妙妙以女朋友的身份去见过他母亲一次,可是去的时候,狡猾多疑的陈光棍蒙上了她的眼睛,直到走进院子后才扯掉,她只记得当时进去他母亲和一个保姆在屋里看电视。经过再三启发,方妙妙记起了那个保姆叫小翠,带点山西口音,言谈中好象他母亲还有一个干儿子,这个干儿子是个不大不小的官,中间,陈光棍的母亲提议让这个干儿子也过来一起见见方妙妙,但被陈光棍拿话支开了。李廷波派人去市内几家保姆介绍所调查,但没能找到叫小翠的山西人。
后来他父亲提醒他调查下局长,结果李廷波意外发现,局长竟然是陈光棍的初中同学,经过对局长的秘密监视,李廷波终于跟踪找到了陈光棍的母亲,为了不惊动这位无辜的老人,李廷波假称是陈光棍和局长的朋友前去拜访,从老人口中得知,前不久,局长提走了陈光棍放在老人屋里的一个密码箱。
情况特殊,李廷波连夜赶到省城,得到了上级的批准,组织警员即刻包围了局长的家,经过搜查,终于找到了那箱白粉。
公安局长落网了,市委一些领导的真面目也被揭开。李廷波被一串串荣誉的光环笼罩着。可是,他却笑不出来,眉头拧得更紧了。通过这个案子,他才真正明白,给古城人民带来威胁和灾难的,并不是城南帮,在城南帮的背后,有着许许多多更为深重的原因和背景,他不敢确认与城南帮有关的人员是否全部被揭露出来,是不是还有隐藏的更深的人员在哪个他看不见的角落?他,感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