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爱干净不是问题,就怕爱干净到了要命的程度。要谁的命?元代大画家倪瓒就爱干净得差,最要了自己的命!
有人这么数落那些爱干净的人:“这干净还能怎么干净,总不能天天给桌子洗澡吧?”元代就有一位画家先生,虽没天天给桌子椅子洗澡,却天天给院里的一棵树洗澡。不知这树是受宠若惊了还是咋的,后来竟“自杀”了,很青春的身体迅速干枯,最后成了一株不长叶子的标本。
还有书房里的物件,画家要求两个僮仆不停地打扫尘土,就差没让人将画笔拿来一根根清洗笔毫了。
有一个朋友来串门,可能酒喝得有点高了,晚上就在倪瓒家住下了。这下,画家寝食难安,半夜光着脚丫子下床。到客人住的房子窗下偷听,听到朋友咳了几声,画家只觉得心里翻江倒海,差点没吐了。早上朋友去茅房,画家赶紧让僮仆去屋里找痰渍,竟然没有找到。憧仆怕换打,随手捡了一片枯叶,说上面有痰渍。再看画家先生,捂着鼻子闭着眼,让僮仆把那片无辜的叶子一直扔到了三里以外。
这还好,还有更另类的。有一次他去别人家,晚了就住下了,那家的一个女婿听说名人来了,就欢天喜地地来拜见,没想到只说了几句话,画家就恼了,右手举起来,就给人一个大耳刮子。那声音显然没有音乐好听,但还是把朋友引了过来,奇怪他为什么打自己女婿。画家去仔细洗了遍手,才慢条斯理地说:“脸不干净,说出的话也不干净,打他脏了我的手!”
接下来画家有一次被抓进了大牢,见狱卒给他送饭,就要求狱卒把装饭的案子高举过眉眼。狱卒就笑了,说你想干吗,还让我举案齐眉?其实画家是怕狱卒的唾沫掉到饭碗里。狱卒不知怎么知道了,当然火大,要把画家用铁链子拴到厕所旁边去吃饭。幸得众人说情,画家才躲过此劫。不然,就他那干净劲,非被恶心死不可。
又过了N天,画家的母亲病了,他就请葛仙翁来诊治。当时正下着雨,葛仙翁心说机会来了。别人服了你,我可不服。我就不信改不了你这爱干净的穷毛病!当时画家养着一匹白马,也是天天洗澡,就差没打摩丝了。葛仙翁非要让画家用白马接他去。你想啊,那么白的马,在泥水里走一趟,明天还不得用十大缸水洗啊?洗就洗吧,反正僮仆是花钱雇来的。但到了倪家,老头子又要求先登清秘阁再给老太太看病。这清秘阁可是从不让人随便上去的,但今天情况不同,还是母亲的病要紧,没办法,画家只得同意。老头背着手,昂首挺胸登上了清秘阁,把古玩书籍扔得遍地都是,边翻边往地板上吐痰。老头想。这个屋子你总不能不上采了吧?我让你再穷干净!
老头这次还真看走眼了。倪瓒当时啥也没说,待他驾鹤西游,外人才知道。那座他一直珍爱的清秘阁,从葛仙翁登上去那一刻起,就在画家心里永远地死去了。一直到死,画家都把清秘阁当成了海市蜃楼,偶尔远远地看上一眼,但从此再没有踏进过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