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相识已久
我和汪先生认识很久了。他不喜欢狗,但姓汪,还是属狗的。他特别憎恨旺旺家的产品,因为小学的时候,他外号叫旺仔小馒头,中学叫旺旺仙贝,大学叫旺旺大礼包。我们是邻居,有关他所有旺旺系列的外号都是我起的。
许多年之后,汪先生和我参加好友罗美女的婚礼。司仪在台上问罗美女与青梅竹马长达20年的恋爱史。罗美女表示她总是故意做些蠢事,来引起青梅竹马的注意。汪先生听完,忽然就问我:“你到哪儿都叫我旺旺,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吧?”我说:“都是有家有室的人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他沉默了一会儿,一本正经地说:“作为你的家室,我想知道。”坐在他旁边的朋友,“噗”地笑喷出来,他说:“人家结婚,你俩秀什么恩爱。”这真不是秀,日常就是如此。
想起之前,我和汪先生的大学不在同一座城市,他在南宁,我在上海。大二前的暑假,我和同学罗美女决定创业,准备开个奶茶店。我在QQ上告诉汪先生,他说:“你不要想得太天真了。”
我嗤之以鼻。不过事实证明,我和罗美女的确是天真了。第一步租店就被骗了。和我们谈的只是二房东,收到租金就卷钱跑路。我和罗美女商量了一下,退了施工队,退了设备,报了警。从警察局出来那天,我发了条微博,“社会黑暗,不活了!”然后和罗美女去KTV撒了一夜疯,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晃晃悠悠回了宿舍。我们刚准备躺下,就有人来敲门,竟然是汪先生。原来他看到我的微博,连夜坐火车来找我。我吓了一跳,问他:“你怎么上来的?舍管阿姨没管你?”他闷闷地说:“我说我是学生家长她就让我上来了。”汪先生表情严肃,一脸正经,非常之显老。一般人分不出他是不是在开玩笑,连我也不能。
那都是大人的恩怨,不必自责
记得高二那年,我遭到人生重击。起因是去新华书店买书时,撞见了我爸外遇。作为一名16岁的少女,我心里背上了要么拆了这个家、要么背叛老妈的巨大包袱。后来,我开始不敢和我妈说话,总觉得她能看透我的内心。也不敢看我爸,不能忍受他碰我,总觉得他脏。再后来,不能和同学交流,觉得所有人都在背后议论我……总的来说,就是抑郁了。于是我休学了。
在休学的那段时间里,汪先生经常来我家。他和我妈是这样说的:“阿姨,我来送听课笔记。”但他和我是这样说的,“我是来看你还活着没。”我没理他。他说:“我开玩笑呢。”我仍然不理他。他又自说自话:“我是担心你。”隔了5秒补充,“这次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然后挤出了一个笑容。180公分的黑糙男生,百年不变的严肃脸,突如其来的怪异笑脸,让抑郁了3个月的我,第一次笑了。
也是许多年后,我问过我妈,当初明知道汪先生心怀不轨,都不怕我早恋的吗?我妈说:“女孩子能遇到一个一心一意爱你的男孩,是件多不容易的事。有什么好怕的?”我以此推想,猜她应该早知道我爸出轨的事实,所以才会纵容我和汪先生少年时代的小小私情。
当时16岁的汪先生对我说:“他们都是成年人,不论什么恩什么怨,都应该让他们自己解决。你只要知道他们都爱你就够了。”这句话,让我在深深的抑郁中找到了推卸压力的理由。
汪先生成为我先生之后,和我说:“那时候,看到你笑我就放心了。之前一直怕你做傻事。”
而事实上我父母仍然安好地在一起生活。他们的感情,盖满了他们那个时代的印章。我理解不了,也就不必理解。
2010年,汪先生送给我一枚50分的白钻求婚,我欣然接受。那一年,我们在上海买了房子,回老家整理要带去上海的东西。我去帮他整理的时候,在他的床底下发现了一箱旧书,摆在最上面的几本是有关实用心理学的。我说:“看不出来,你还爱看这个呢?”他一边打包他的变形金刚,一边轻描淡写地说:“以前瞎看的。”我随手翻了翻,里面有好多都用红笔划了出来,比如跑步有利于缓解抑郁;阳光可以改善心情;要善于倾听,引导患者讲述内心的困惑……
我默默地把那几本书塞进我的书包。他假装不经意地说:“你带那几本干吗?”可是嘴角却露出憨憨的笑容。
认真又单纯地爱过
从老家回上海之前,我们在汪先生家吃了顿饭。他妈说:“以前觉得你们绝对不会在一起的,没想到真成一家了。”说起来,从小他妈就不看好我们俩。因为我属鸡,他属狗,他妈常说你们凑一起就是鸡飞狗跳。
后来,时间证明了他妈的话。年轻人在一起难免矛盾,难免争吵。但是,每每想到一个傻大黑粗的男生每天晚上苦读心理学,第二天一早叫我去跑步;想到我发个“不活了”的微博,他就吓得连夜坐火车来看我……所有问题,好像都能解决了。
都说少年时代的爱情不太可靠,但我却觉得,正是在那些不知深浅的年纪里,我们如此认真又单纯地爱过,才会有足够的温暖支撑彼此走完一生的坎坷与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