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时,子罕做了宋国的宰相。
有一天,他在上朝时对宋桓侯说:“国家是动荡或安定,人民是治还是乱,关键在国君能不能实行赏罚。
如果赏得恰当,贤能的人就会得到鼓励;罚得得当,坏人就会绝迹。如果赏罚不明,则会出现相反的结果。”
宋桓侯点头说:“你说得很对,那怎么才能做好赏罚呢?”
子罕说:“奖赏别人,赐给人家名利,这是每个人所喜欢的,主上你自己去做;给罪人以惩罚或把他们杀掉,这是每个人所不喜欢的,我请求为您做这些事。”
宋桓侯一听,脸上立刻绽放出了如花般的笑容,他高兴地说:“好的,你负责做别人讨厌的事,我就做别人喜欢的事,我知道这样做,不被诸侯们所取笑。”
于是君臣二人就此划分职责,宋桓侯只管赏赐。每当遇到杀戮小民和惩罚大臣的事,他都会把手一摆,说:“去与子罕商议吧。”做了甩手老板,宋桓侯非常开心,做领导嘛,公务缠身,每天累个贼死不说,关键是笼络人的时候少,得罪人的时候多,很难落得个好。现在好了,自己只管赏赐,每天面对的都是磕头谢恩的,感激涕零的,再也不用看那些受处罚人充满怨毒的眼神了,晚上睡觉都觉得安稳了,他深为选择了这么一位宰相而欣慰。
从宋桓侯的内心来讲,子罕也绝对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有两件事让他印象深刻。有一个人得了块玉,拿去献给了子罕,子罕不肯接受。献玉的人说这可是件宝物,子罕回答说:“你以美玉为宝,我以不贪为宝,若你将美玉献给我,我们两人都丧失了各自的宝贝,不如我们各自保有自己的宝贝。”这话说得简直让人振聋发聩。还有一年,国家遭遇饥荒,子罕不仅建议拿出国家的粮食储备借给百姓,还号召士族拿出囤积救济灾民,他自己更是率先垂范,把自家的粮食借给别人,并且不要求别人归还,一些大夫们没粮可借,他就以他们的名义借给老百姓。这种“施而不德”不仅感动了国人,还有他这位国君。
这样的贤人担任宰相,没有理由让宋桓侯不放心。不过自从君臣分工后,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
一年之后,宋国人都知道刑罚杀戮的权力掌握在子罕手中,都不怕宋桓侯,而惧怕他了,于是争相向他靠拢,大臣们跟他走得很近,百姓也都“归顺”于他。再后来,子罕干脆废掉了宋桓侯,自己当上了国君。宋桓侯在打好铺盖卷走出皇宫的时候还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做好事,却没得到好名声,落得个好结果。
一个人做一件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只做好事,不做坏事。
宋桓侯是一个试图实践这一理想的人,但他忘了一件事,世界上好和坏从来都不是绝对的,也难以截然分开,失去了敢于负责的精神,而期望所有人都说好的结果,那只是水中月,镜中花,最终失落的将不只是心情,还有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