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掉电视回卧室时,章回已经睡下了。我心里憋了好多话,特别想跟他说,忍不住伸手去碰他:“章回、章回,睡了吗?”这下可了不得了,他猛地坐起身,一把扔掉了枕头,大叫:“我刚刚才睡着,刚刚才睡着,你怎么回事呀你!”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怒火中烧的他,眼泪哗哗地就下来了。
第二天早上,两人谁也没理谁就各自上班去了。晚上10点多,章回醉醺醺地回来,没说一句话就一头倒在床上了。我简直伤心死了,睡不着,半夜爬起来拉开床头灯看书,谁想到又把章回弄醒了。他指着我的鼻子骂:“你有病呀,大半夜的看什么书,你是不是看见我睡觉就难受?”我刚要张嘴分辩,章回已经气冲冲地抱着枕头去了客厅。
第二天下班后,我直接去了朋友乔安家。乔安感叹:“真没看出温良的章回会有这样的一面。”不过,她倒有点理解章回,她妈妈也有失眠症,在她们家,只要妈妈睡着了,全家人就都蹑手蹑脚的。乔安安慰我:“正常人永远也无法理解失眠者的痛苦,所以,还是原谅章回吧。”
我委屈地说:“你不知道他有多狰狞。太可怕了,我无意中翻个身惊醒他,他都会大发脾气。乔安,我连离婚的心都有了。”
乔安笑起来:“就因为章回睡不好觉就离婚,这不是笑话吗?实在不行,你们分床睡就是了。”
别说,乔安的建议真的打动了我。周末,我去宜家买了张单人床放进书房。当我抱着被子离开阔大的双人床时,心里还是有点不舍。但是,与其在床上天天和章回剑拔弩张,还不如自己躲在一边落个清净。章回见我睡到了隔壁,他觉得不好意思了。那晚。我们在窄小的单人床上很快和好了。章回坚持要我睡回大床,他自己却留在了小床上,他实在是害怕再次被我惊醒。
分床睡让我们的生活恢复了正常,可我并不快乐。
章回每天回来得晚,我们匆匆打个照面就各自睡下。第二天一睁眼,他早就走了。偌大的双人床,我天天一个人躺着,每每想到漫长的余生可能都要这样继续下去,孤独的感觉就越发强烈起来。我多想身边有个热热乎乎的人啊,能一伸手就碰到他,就算只是听着他的鼾声入眠,也是件幸福的事。
我想起了我的爸妈。夏天的晚上,爸爸在沙发上开着空调睡觉,我不解:“你为什么不去卧室睡啊?”爸爸说:“你妈不能吹空调,我又怕热。”我奇怪地问:“咱家那么多房子,任选一间做卧室都行嘛。”爸爸笑道:“我睡在这儿,你妈醒来正好看得见。要是她醒来看不见我,就一宿都不睡了。”
想到这儿,我的眼眶一下子热了。婚姻不就是一张热乎乎的双人床吗?有时候,为了这张床,你得慢慢改变自己的习惯。
于是,我托人咨询了几位老中医,开始为章回治疗失眠。买来的那些中药,我一付一付地熬,一碗一碗地端给章回喝。见我这么努力,章回也很配合。我时不时把单人床上的枕头抱回双人床,对他说:“老公,今晚我们进行第x次演习,我保证在你睡觉时不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
时间一长,我慢慢练就一身“真功夫”——章回睡觉时,我绝不发出声音,并且尽量和他一同入睡;实在睡不着,我就在客厅或者书房里尽情伸展,然后自个儿睡单人床。为了挤出时间和章回说话,我甚至不惜改变生物钟,在早上6点就和他一道醒来,吹枕边风、讲床头话。
虽然改变习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改变之后带来的平静和默契,让我有了坚持下去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