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闹市口碰上了仙家
章巡守的夫人聪明美丽,又很能持家,遗憾的是嫁过来五年了,一直未能生下一男半女。在旧时,那可算是天大的罪过了,可章巡守依然对夫人百般疼爱,总说:“生不生育是我章家的造化,与你一介女子无关。”
可尽管这样,他的夫人还是添了块心病,到后来居然饭前饭后不停地打嗝,胸肋处疼痛无比。章巡守为夫人四处求医,可毫无结果,夫人的病情一天比一天重。
这天,章巡守在闹市口看到有个游方道人在给人看病,只要病人说身上哪个部位疼痛,他随手一捏,立刻手到病除。章巡守大喜过望,也顾不得身份了,跪地就朝道人磕头:“仙家,快救我夫人一命吧,我就是典房卖地,也要给您修道观上香朝拜。”
“岂敢,岂敢!”道人扶起章巡守说,“我只不过是个四海为家的闲汉,何德何能敢冒充神仙?不过,既然蒙您巡守看得起,那就去府上看看吧!”
章巡守于是便将道人请到自家客厅上座,又唤夫人出来相见。
道人朝夫人打眼一看,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章巡守急了:“请师父直说便是。”道人这才开口道:“恕贫道直言,恐怕夫人得的是心病啊,依贫道所见,只有五年的阳寿了。”
章巡守本想和夫人白头偕老,如今一听道人说夫人只有五年的活头,怎忍心看着她离自己而去?夫妻俩立刻跪地哀请。
道人叹了口气,对夫人说:“你啊,平时待人接物一定是妒忌猜疑之心太重,容不得别人比你舒服比你好,哪怕是有些人处境比你差多了,你仍然会觉得命运亏待了你。夫人,这样过日子不行啊,久而久之必定郁气伤肝。现在看来,这股郁闷之气已经在你胸间形成硬块了啊!”
夫人一听,满脸绯红,喃喃说道:“师父说的极是,奴家也知道自己妒忌猜疑心重,可就是克制不住。今天,奴家仰仗师父的恩典,师父既知病因,必有妙方,无论如何请师父一定要救救奴家。”夫人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再三朝道人磕头。
道人想了想,说:“好吧,贫道给你下药试试,不过你必须保证百日之内不得再因嫉妒猜疑之心而生郁闷之气,否则会立刻送命。你能做到吗?”
夫人自然一百个答应,于是章巡守便命仆从为道人收拾出一处洁净的房子,还派专人伺候道人斋饭,道人则亲自下厨,督看丫环给夫人煎药,让夫人服下。第一、第二剂药下肚,夫人还不觉得怎么样,等第三剂药一下肚,夫人顿觉胸襟开阔,胸肋处疼痛大减,章巡守自是惊喜万分。
道人除了给夫人下药,空闲时还常给她传授些经书,讲解为人处世的道理,教她如何豁达待人,糊涂待事。经道人这么一点拨,夫人心里敞亮多了,想想从前都是自己无事生非,为一点芝麻绿豆的小事生气,如今差点送了性命,真是何苦!渐渐地,她人就变得随和多了,奴婢们个个看在眼里,喜在心上,都说夫人如同换了个人似的,再也不用在她面前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了!
PART.2 心病还须心药医
就这样,一晃三个月过去了,夫人的气色明显和从前大不一样,但道人仍然坚持天天亲自下厨,督看丫环给夫人煎药,让夫人服药,没有丝毫的松懈。
眼看着道人先前说的百日之期就要满了,这天,道人突然对章巡守夫妻俩说:“山中有要事,非贫道回去一次不可,往返虽只三日,可夫人的病贫道放心不下,眼看百日即满,万万不可前功尽弃啊!”
夫人朗声应道:“师父只管放心去,奴家现在已经感觉不出还有什么难受之处了,何况师父离开也只有三天的时间,奴家一定按时服药,请师父放心。”
可道人还是不放心,叮嘱说:“请夫人白天一定要静心诵读贫道传你的经书,休生杂念。另外,”他说到这里,拿出三炷香交给夫人,“这是贫道特地为夫人准备的,请夫人每晚千万不要忘了燃香,夫人只要闻着这股香味儿,就能很快入睡,一夜到天明。”
道人再三叮咛后,走了。可是三天后他从山中回来,一见夫人就大惊失色。章巡守看道人的神色,觉得很奇怪:“明明夫人是按照师父您的嘱咐,白天吃药,夜晚燃香,一觉睡到红日出,怎么……”
道人连连摇头摆手:“唉,皆是贫道无能啊!贫道明知夫人妒性超人,为什么还要喋喋不休地嘱咐那么多话呢,夫人这是要跟贫道争口气哩!”
听道人这么一说,夫人放声大哭,边哭边求:“请师父救救奴家!”
原来道人走后,夫人心里就想:丁点小事,犯得着他这么唠叨吗?还不是想让我时时记着他的恩德罢了。看来,世上真正超脱的人是不存在的,连出家人也玩心计呢!这么一想,夫人夜里躺在床上就睡不着了,她把府中的奴婢们“过”了一遍筛子:好一群阳奉阴违的奴才,现在都夸我变得豁达了,那意思不就是说我从前狭隘凶狠吗?可当初他们不也一个个对我奉承不迭吗?如此看来,就是他们现在说的话也不能相信。她又想到章巡守:丈夫平时对我这般呵护,是不是因为看我现在还有点姿色?倘若自己以后老了,或者最终还是生不出儿子来,他难道还会这么对自己?再深一步想,他所以这样待我,莫不是做下了什么亏心事?宅中俏丽的丫环不止三二人,谁能保证他在外面没有暗藏侧室?
不过,夫人毕竟吃了道人这么多天的药,她马上就克制住了自己脑子里的这种杂念,告诫自己说:就算真是这样,也切不可生气,真要生了气,气死了他们才高兴哩!她拼命背诵道人平日传授给她的那些经书,一诵经,心里的气就没了。
渐渐地,夫人闻着熏香味儿入了梦境,梦见府上的一帮丫环正在花园里交头接耳,议论她这个当主母的许多不是,恼得她转身就退入后宅,哪知却撞见丈夫正搂着丫环在床上。夫人勃然大怒,随手抓起身边的什么东西就扔了过去,一阵摔打直到醒来,一看,蚊帐早已被撕扯得不成样子……
章巡守被夫人的这番自白说得目瞪口呆。
道人对章巡守慨叹道:“我原本想让夫人在熏香中醉昏过去,就不会再有什么杂念,岂知她心生猜妒之意已到了无药可治的地步,虽说梦是假的,可那气却是真的呀!看来世上不是什么病都能靠药物治得好的。贫道对不起你们这两个多月的款待,惭愧,惭愧哪!”说罢,道人跌跌撞撞径直出门而去,拦也拦不住。
道人这一走,章巡守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夫人等日子了。只过了几天,他夫人的病情就一日重似一日,到最后直疼得昼夜哀嚎,吐血而死。
哲学先生评曰:“嫉妒是毒药”,记得这句话出自于莎士比亚之口,后来却被人们在不同场合反复征引。可以看出,它是现实生活的一个普遍性话题。
实际上,嫉妒不但是一剂急性的或慢性的毒药,而且其危害还具有双向性,因为它在毒害别人(受嫉妒者)的时候,更把嫉妒者自己毒害了。
值得关注的是,大千世界,五彩缤纷,存在着生长嫉妒的土地与温床,从涉世不深的年轻人到历经坎坷的老人,深受嫉妒心理之苦、之害的人却并不少见。
对此,任何人都不应抱有侥幸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