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爱说,人生如茶。有人说,从茶字来看,人就嵌在草木之间。也还有人说,撇开人不说,这茶不也是:不草不木,亦草亦木——属于一种中性的东西!于是人们说,人生如茶,是说人生是在向往一种中庸。
一个人,不管你心中有着怎样的憧憬和梦想,而大多时候,其日子只能是在一种简单重复中度过。虽说简单,可人们并不希望这种日子过得如同白开水一杯,寡淡无味;但同时也害怕总处在似烈酒般地冲动与火爆之中。唯有这茶,居于这两者之间,既有着白开水的沉稳清淡,澄澈透明,又没有它的呆板单调,不至于让人感到贫乏无聊;既有着烈酒一般的清冽甘醇,隽永绵长,却又没有像烈酒一样的辛辣刺激,容易让人伤及身心。于是这种暗香浮动,余韵悠长的茶味人生,就成了最受人们青睐的人生之境。
说人们喜欢茶,是说人们在向往一种中庸,人们品茶的过程是一种印证。既不可把茶当成纯粹解渴润燥的饮品来痛饮,因为这样不能饮出茶中山川云雾、明月清风的意蕴;当然也不能是那种,只求品悟不问过程的饮啜方式,倘若是这样,你就不可能以轻柔淡雅的音韵将壶的精美一一道来,也不能够将功夫茶的浓而不烈的香韵细细腻腻地描绘,也许你也就忽略了化蛹成蝶的细节积累,忽略了悲喜交集的人生历练。唯有将用心烹泡和用心品悟很好地结合起来,你才能够懂得茶的个中滋味和真谛。
说人喜欢茶,是说人们在向往一种中庸,还体现在人对茶味的品咂之中。鲁迅先生说过:“什么是好茶?小苦微甜即好茶。”不能大苦,也不可大甜,一切都是不即不离、云淡风轻。一片茶叶,与沸水融合,在舒展娥眉的过程中完成了生命的升华。此时此刻,人们所欣赏、关注、品味的,是茶水中的苦。杯中之水是苦的,却在苦中凝聚着一种分量,一种精神,一种品位。可不是,当你饮了一口,刚才还是一种苦涩的情绪,转眼间却已是一种甘美的精神了。那种既苦又甜的回味,会让你觉得是那样绵长和持久。
也许,只因生活中世俗纷扰的东西太多太多,能让人得到自然的美好与安宁的东西太少太少,于是便让心如茶般在水中缓缓地舒展。于水茶交融之际,在沉稳中有着灵动,在灵动中也有着沉稳。舒缓沉浮之间,人生的韵致便彰显呈现出来。人们喜欢茶,想来不是醉心那散发着袅袅热气的茶水,喜欢的更多的是氤氲着文化的暖暖蕴含和那分勃动的灵性。
人生若茶,于苍茫人世中,每一个人也只不过是一杯茶中的一片茶叶而已,人们在饮茶时,就像并不会特别去关注每片茶叶而去刻意留心每个人一样,但这并不妨碍每一片茶叶在灵动中抵达沉稳的和谐之美,并不妨碍由苦到甜的生命享受——此不正是茶味人生的至高境界?
人生如茶,茶亦人生。能够用一颗平常心静静地品味茶的清香,不取不舍,无爱无嗔,既不忘心底风云,也能读懂杯中乾坤。
于是想起了赵州禅师,有人曾问他:“如何修禅?”禅师说:“喝茶去。”原来饮茶是在品味禅意。你品味出禅意或许也就获得了中庸人生的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