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和子林看那部经典的美国电影《飘》。
子林说:“我是白瑞德,你便是郝斯佳,一定要到失去他的爱的时候,才会明白自己对白瑞德的爱情。”那时我和子林的感情虽已从热烈归于平淡,但彼此并无芥蒂,所以子林的话只是让我笑了笑,终归没有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也终于在不经意中,子林离我越来越远,终至无法挽回。
22岁那年,别人介绍我认识了子林。他比我大4岁,人很风趣,他一眼就喜欢上了我,然后想方设法约我出去玩,整天想着办法哄我开心。一向疼我的父母也说子林这孩子很宠你,看来是个靠得住的人,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说他好,我也觉得他性格成熟、温和,特别是对我好,和他在一起,我第一次感觉到爱情的温暖。我们在一起非常开心,因为他总是那么体贴和热情,我渐渐在他的热情中融化,一想到他,就会幸福地笑。
在父母的认可之下我和他一起到深圳,因为彼此相爱并已论及婚嫁,我们同居了。刚来的时候条件很艰苦,我是没有受过苦的人,很多事情都靠子林照顾我。和我相比,子林显得成熟稳重多了,他的生活经验也让他比我更能面对艰难。他从小父母双亡,他是老大,带着弟妹寄养在姑妈家里,所以他从小就很懂事,感情也十分细腻,待人很体贴,不过有些大男子主义,在家弟妹都听他的。而我一直是父母的掌上明珠,长大以后追我的男孩子也多,所以一向比较任性,不受约束。我们刚到深圳不久,就遇到了一些问题。
我上班的地方离子林工作的公司不远,每天早上他会送我到公共汽车站,下午下班过来接我,就算他临时有事,也一定会打电话给我,让我在办公室等他。每天都这样,从来不间断。我知道他非常在意我,慢慢的习惯了,并不觉得有特别被宠爱的感觉。
但我们并不生活在二人世界里,还有周围的人要应对。对我好的男孩很多,一些人明知道我有男朋友,还是会热情地邀请我吃饭和出去玩。我那时年轻,玩心也很大,觉得出去一帮人吃吃饭不算什么,为了这些事他很不高兴。
我们公司的总经理有40多岁了,那个时候正在办离婚的事,他出去应酬的时候喜欢带上我。我当然对他毫无感觉,但出去公干,他要我去,也不能拒绝。有时候商谈完了,总经理说:“走,顺便去吃个饭吧。”那时我年龄小,不懂得怎么拒绝别人,就去了。实际上也就是吃饭,总经理很明显对我很好,连我喜欢吃什么菜都记得很清楚,但一切也就此而已。
但为了这件事,我和子林之间闹得非常不愉快。看他老为这些事生气,我也很生气,想自己心里又没有鬼,为什么不信任我呢?我们开始吵架,子林一次又一次地想找我沟通,甚至写信给我,讲述他的感受。说起来也是我年轻,对感情的体会还不深,我对一次次的谈话感觉很累。子林很焦灼,有时到了晚上一两点钟还把我摇起来,想跟我沟通。可是一天的工作已经很累了,我害怕第二天早上会迟到,所以根本就不愿意谈。一次又一次,这种沟通的机会都被我的懒惰推过去了。我知道他对我好,知道他在意我,可能是我一直太骄傲吧,围在我身边的人太多了,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紧张。
有一次是年末的时候,全公司的人集体就餐。下班的时候我打电话给子林,让他自己先回家,他不听,还是过来了。我说那你也上来一起吃吧,他也不答应,说他在楼下等我。那是冬天,他在楼下转了两个小时。吃饭的时候,同事们要我敬女上司一杯,所有的人都在一起怂恿,我推不掉,就和女上司喝了一杯。
吃完饭我下楼找到子林,他一闻到我嘴里的酒味,突然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那一刻我惊呆了,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打过我,虽然他打得很轻,但确实是打在我的脸上,我哭着朝前跑去。子林也被自己的举动吓坏了,他当时就跑过来,求我原谅他。我后来是原谅了他,但那次之后决定要磨一磨他的脾气,以前在家他弟妹全都得听他的,如果现在我不磨一磨他,以后结了婚就很难改变了。
我着手改变的是些小事,比如明知道他喜欢吃的东西,就偏不买给他吃,偏不去讨他的欢心。我也不做家务,家中的一切事情都是他做的,有时看见他累了,不高兴了,也故意不管他。我想男人是需要磨练的,如果现在就对他很好,结婚之后他就觉得平淡了。我要把他的锐角磨光了,先把苦水喝过了,将来他才会感到甘甜。
他一发火,我就不理他,他只好再回来找我。他有时会写信给我,也承认他实际上知道我和任何其他男人没有一点不好的事情。但说到底,他还是不相信我。
虽然我这样对待他,他还是对我很好,一直宠着我,只是对我出去吃饭之类的事情总有些介意,但还是克制着。我们相处了三年,那几年,子林一直很想结婚,多次跟我提结婚的事,他一定是很没有安全感。买了房子之后,我们经济很紧张,我是个完美主义者,不想在空荡荡的房子里结婚,总想等将来有了钱再说,所以就一再拒绝他。
子林一直工作得特别努力,几年之中他已经在公司里升到了部门经理的位置,各方面的应酬也多起来。但不管有什么应酬,他总是要叫上我一起,如果我说太累不愿意去,就会很不高兴。我父亲到深圳来时,正好让我有了个理由,就跟子林说这段时间我要陪爸爸,你那些应酬的事,就自己去吧。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子林晚上回来得很晚。爸爸走了以后,我开始经常晚上一个人在家看电视、等待,有时候也跟朋友出去逛逛街。他晚上回来没有看见我,好像也不那么在意了,更没有争吵。我当时还想,可能是我们之间磨合好了吧。
后来,一个星期有三个晚上都是凌晨他才回家,我开始经常独守空房,有时我提出陪他出去,他反而说有客户我去了不方便。有天晚上11点30分,我忍耐不住打了他的手机,结果他没接反而挂了,然后后面的几个小时都无法联系上他。他一直到凌晨两三点才大醉着回家,我很生气,问他到底在哪里。他喝醉了,人很失态,一再地求我,说他很在乎我,他没有做什么坏事,绝对没有。后来我没有再深究,他也不再提这件事,但实际上大家都没有把阴影去掉。
我开始经常找他,想跟他多点沟通,白天有时也打到他办公室去跟他说话,但他总说很忙:“你怎么回事,现在是上班时间,这么忙,你却缠着我说话。”我就撒娇说:“是啊,可是下班时间你也不在家,我很寂寞,每天晚上一个人在家里,没有人说话啊。”从那以后,我也不打电话了,大家都憋着,不沟通也不争吵,而是在心里互相猜测。
后来我越来越少见得到子林了。有一天,我在他的手机上发现了一则暧昧的短信息,就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在外面应酬,有些陪酒的女孩喜欢乱发信息什么的。我说:“你现在每天晚上都晚归,我是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生活的,你把现在的工作辞掉吧。”结果他不仅没答应,反而冲了出去,三天没有回家。
第四天他回来了,把东西收拾了一下,住到了另外一个房间,还锁上了门。以前他一向都很让着我,每次闹了矛盾,总会哄我的,看到他这样做,我当时全身都僵了。
我们冷战了一个月。这一个月之中,他也曾做出过和好的努力,比如早上起来给我挤好刷牙的牙膏,又买了一个随身听偷偷地放在我枕头旁边,又晚上把房门开着睡觉,但我得理不饶人,觉得本来就是他错,应该直接向我道歉才行。
冷战一个月,一切都没有缓和,我决定搬出去,往外走的时候,他拦住了我。我当时想,我固执也就固执这一回,使性也就使性这一回,如果他真的为我改变,以后我一切都会好的,我还是离开了家。走了以后,他给我打过电话,发过短信息,但我很绝,不肯理他。后来他不再给我打电话了。
刚搬出去的时候觉得很轻松,再也不用每天晚上对着电视发呆,也不用等他,担心他了。可是时间长了,渐渐又想起他的好,想起他这些年是怎样宠着我的。平静了下来,大年三十我搬了回去,还做了一桌菜。我们坐下来,我给子林夹菜,他拒绝了,当时我心痛极了。
大年初一,他收拾包袱,说要去成都出差。他去火车站,我一直偷偷在后面跟着,想看看他和谁一起。他一个人上了火车,我在下面看着他,泪水不断地往下流。这是跟他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这么痛心地流泪,我意识到以前他把我宠坏了。我打通了他的手机,说:“我知道错了,我死要面子,我不会关心人,我会学做菜的,只要你晚上早点回家就好。”他说:“你别这样,过几天我就回来了。”
几天之后他回来了,我每天找他谈,告诉他我醒悟了,知道怎么去爱了。他几天没说话,最后问了一句:“你看这房子怎么办?”我的心寒了,平生第一次放下矜持认错,却被拒绝了。子林没有意识到我的伤心,他拿出一个计算器认真的计算起来,还说:“想不到,这几年我们挣了这么多钱。”我的心被撕痛了,我说:“你没有看到我这几年从来没有穿一件好一点的衣服吗?我是在为将来计算着过日子啊。”他还是在那里计算,说一人一半。我知道,他是真的一心在想着离开了。我没有再多说,只说:“子林,你陪我坐一会儿,好吗?”他就在沙发上搂着我坐了一个晚上。
其实,我很早就查过他的手机,知道成都有个女孩叫文文的经常跟他有联系,春节那几天他可能也是去她家了。最近我给文文打了个电话,她回答我说:“你们之间的事我都知道,你们的感情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我黯然关掉了电话,他们两个人一定在一起很久了。晚上回到家,我又一次流着泪请求子林再给我们的感情一次机会,他没有说话,一个人回了自己的房间。他锁上门,把我们之间最后的一线希望截断了。
我最终忍住爱与痛,与子林和气地分了手。爱留不住了,就给自己留一点自尊,给对方一个自由吧。爱情是脆弱的,人的心都是柔弱的,经不起考验,经不起磨练,经不起等待,经不起诱惑。我终于长大了,可惜一直等着我长大的子林却已经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