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学理,她学文。他现实,她浪漫。
有人看好这一对恋人,觉得是“长短互补、最佳组合”。但也有人不以为然:他与她的爱好和性格反差太大,难以磨合。尽管有的亲友不看好她与他的结合,但没人能挡住他们爱情的进展。
木兰花开的时候,她做了他的新娘。闺蜜来闹新房,替她惋惜:“我们班的才女,怎么也裸婚了呢?”她羞赧地一笑:“爱情比房子更重要。”
蜜月过得也显寒碜—他开着摩托车,载起她到小城内的银杏山庄看风景。她穿着白色蕾丝连衣裙,在薰香的暖风里,如枝头那亭亭玉立的木兰。
她踮着脚,随手采下一朵玉兰花,别在耳际,随口背诵起一首词:“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痕。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云鬃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
他问:“是你写的诗吧?”她有些泄气:这呆子,诗和词都分不清,连李清照的《减字木兰花》也不知道!她转身,兀自在山坡上转着,看花。只一转眼,薰香的风,就将她那小小的不快吹得烟消云散。
她扯着裙角,小鸟般地跳跃在油菜地里,一会儿,又“飞”到了樱花树下,接着,又“跃”到了梨花枝旁……他脖子上挂着单反,紧跟在她身后,抓拍着她一笑一颦的靓影。
晚上,他在电脑上整理她的照片,一张一张地做进电子相册,放给她看。看到屏幕上自己如花般灿烂的笑靥,心里生出很多感动:这个不懂诗词之美的男人,摄影的水平倒蛮高的。几乎每一张,都恰到好处地用花儿鲜亮的色彩,衬托出她如花儿般娇好的面容。
平凡生活,
难解理想浪漫
新婚的激情过去后,日子重归于平淡。
随着孩子的出生,花销剧增,而房价,更是涨得厉害。孩子入托了,她想让孩子接受最好的教育,自作主张给孩子报了双语贵族幼儿园……他怨她给孩子花的学费贵,她怨他没本事让孩子赢在起跑线上,争吵,成了常事。
那日,一气之下,他办了停薪留职的手续,加入南下打工的大军中。她满眼忧怨地抱着幼小的孩子,赌着气,不送他。
又到了木兰花盛开的季节,她牵着孩子的手去看花,随手摘下一朵玉兰,不由地又想起了他……“天涯旧恨,独自凄凉人不问。欲见回肠,断尽金炉小篆香。黛蛾长敛,任是春风吹不展。困倚危楼,过尽飞鸿字字愁。”她的痛、她的伤,恰似这曲减字木兰花。
突然有些后悔,幸福是什么呢?前一段觉得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并有能力让孩子上得起贵族学校就是幸福,现在看来,幸福更应该是一家人的亲密偎依。她打算给孩子换个普通幼儿园,却总拉不下面子唤他回来……
那晚,姑姐打来电话,“快,到正骨医院,他受伤了……”她愣住了,半天没说话——不,不可能的,他不是在外地吗?怎么受伤了?
姑姐催道:“怎么不说话?快把银行卡带上,医院在等交费做手术呢!”
她“哦哦”着,放下电话,拉着孩子就出了门。
面的在大街上狂奔,她一个劲地催司机:“师傅,麻烦您再快些……”司机不满意地扭过头瞪了她一眼,她尴尬地把脸转向车窗。
到了,终于到了!
看到病床上他那因失血而变得苍白的脸和左腿上缠的浸满血的绷带,她“哇”的一声扑到他身边哭了起来:“你这个坏家伙,回来也不会打个电话告诉我,你答应过我出去会注意安全,会好好的,好好的呀……”身后的孩子被这场面吓住了,也跟着哭了起来。
医生把她拉开:“冷静点,马上准备动手术,请尽快办理交费手续。”
她把孩子交给姑姐,擦了把泪,跌跌撞撞地去大厅交费……
花前月下,
不如柴米相伴
他躺在手术床上被推了出来,满脸细密的汗珠,疼痛加上失血,令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吓人。她强作欢笑地迎上去,推他回病房。他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她俯下身,轻轻捂住他的口:“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不该说你没本事赚钱少,我那是气话……”
一滴泪,从他眼角滚落,她用手背去擦,他握着她的手,放在唇上吻了一下。那一吻,刹那间,融化了他不在身边时她心里生出的哀怨。
夜里,她靠在病床边椅子上小睡,可是,哪里睡得着。恍惚间,感到脸被他的手轻轻地蹭着。
“怎么还不睡?是不是伤口痛得很?我去叫大夫吧?”她坐起来,拉亮了灯,正要出去叫大夫,他拉住了她:“不碍事……”
她松了口气,问:“怎么回来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我带孩子去接你。”
“后天就是你生日,我请了一周假,准备给你个惊喜。回家路上,想去珠宝城给你买件首饰,没想到,被一个喝醉的汽车司机撞了……还好,大夫说了,问题不大,养一段,就能好的。”他故做轻松地说着。
她的眼圈红了:“我倒希望你又忘了,不然,也不会为了买个什么首饰,碰上这事……等伤好了,你就在家乡工作吧,再也不许你离开我们。快点好起来,明年春天,你带我和孩子上山赏花吧?”
他点点头,揽过她的肩,轻轻地在她耳边吟起一首词:“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泪染轻匀,犹带彤霞晓露痕……”
她一惊:“你会背了?”
他很得意:“早会背了,想你的时候,就背一会儿《减字木兰花》。”
那一刻,她泪流满面:他终于懂得欣赏诗词了,而她,早已不再看重花前月下、吟诗赋词的浪漫了。房子可以不买,孩子也可以不上交费昂贵的双语幼儿园。她只要,她的他,快点好起来,好好地陪在她和孩子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