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很欣赏四句偈语:“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染尘埃。”意思是说,每个人的身体都是一棵觉悟的智慧树,每个人的心灵就像一座明亮的台镜,要时时不断地将它掸拂擦拭,不让它被尘垢污染,遮蔽了光明的本性。直到有一天,又读到四句偈语:“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一颗心才突然彻悟,原来烦恼都是自找的。
人生犹如一辆满载的货车,从起点到终点,在充满期待的道路上不停地奔驰。途中,我们不断地将万千事相与万千心绪装进这辆本不宽敞的车厢,为这辆本已满载的小车添重加码。有一天,当这辆车停下来时,我们才恍然大悟:哦,它早已超负荷了!而这一切,都源自于我们在旅途中的不理智。如果能够早一点把那些负累扔掉,该有多么轻松惬意呢?
德富芦花写过《我家的财富》,这位日本散文家眼中的财富不是豪华的居所,不是传世的古董,他的财富是不过33平方米的房子,只有10平方米的庭院,院里春四月开满青白花朵的老李树,院角的栀子,绿干亭亭绝无斜出的梧桐,承接雨声的八角金盘,还有山茶花、红枫、落叶翩翩的银杏,德富芦花如数家珍,不以室小为陋,对普通的居室,融入一腔珍惜之情,倾注一颗喜爱之心。
台湾的作家施寄青“喜欢坐公车的感觉,那是一种乡愁”。她在《我的简朴生活宣言》中说,她穿平底鞋、不戴任何首饰、不化妆、住不到50平方米的房子、把读过的书送人……她对所有的到道场去打禅七、练气功、习静坐等等都加以婉拒,因为“一个人如果不能自内心找到安宁,是不可能到任何地方找到的”。
生活中,有很多事情是无法回避的,有些弯道也是无法绕行的。比如,吃穿住用、油盐酱醋,这些都是我们生活的底线,无论如何得有保障。但是也有很多东西是可多可少、可有可无的,比如金钱。多与少的概念是什么呢?我想,在物欲横流的社会里,谁都希望自己的腰包鼓鼓的,谁都对名车、豪宅有一种羡慕,但是,这些仅靠我们勤扒苦挣、亡命追逐就能偿夙愿吗?我们并不鄙视金钱,因为离开了金钱谁也生活不下去,只是倡导不要为追求金钱而使心灵不堪重负,不要为金钱而亡命。再比如官位与权势。有些人本来平平淡淡过日子是很快乐的,但他们却热衷于官位与权势,将自己折腾得死去活来,变着法子往死胡同里钻。人的起点和终点都是一样的,但是生命的过程在自己手中,在这个过程中,不是所有的一切都值得我们珍惜,也不是所有的一切都需要我们去为之努力奋斗。放弃那些本不属于自己的,放弃那些自己已经尽了力而最终未果的向往,在生命的过程中,就是胜利者。
搞企业经营,同样需要降低负累。1997年7月初,苹果公司在连续四个季度亏损后,公司董事会决定请原CEO阿梅里奥离开,当时以特约顾问身份进入公司的乔布斯开始接管公司。同年8月,苹果公司董事会正式任命乔布斯为临时CEO。乔布斯拿着属下提交的产品目录,看着看着,皱起了眉头。此时苹果公司的产品线极其宽泛,从喷墨打印机到牛頓掌上电脑,大约有40种,而这些产品很少在市场中处于主导地位。且这些产品中的一类又有多个系列,每个系列又有十几种型号,不同型号产品之间的差别很小,名称让人困惑。乔布斯对此感到不可思议,他说他花了3个星期也没搞清楚这些复杂产品型号之间的关系。“如果连我都无法弄懂这一点的话,我们的顾客怎么可能弄清楚?”崇尚简约的乔布斯不耐烦了,他下令削减产品线,明确了以“一般消费者”“专业人士”为用户对象,以“桌面设备”和“便携设备”为核心产品的极简思路。苹果公司的产品一下子被缩减到4种,牛顿掌上电脑被列为裁撤项目。消息公布后,许多“牛顿”粉丝拿着喇叭,举着标语,在苹果公司的停车场抗议。乔布斯让公司高管为这些示威者端上了咖啡和甜点,但是委婉拒绝了他们复兴牛顿掌上电脑的要求。苹果公司负责牛顿掌上电脑项目的高管认为,不要用个人恩怨来解释乔布斯的举动:“封杀‘牛顿’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乔布斯想砍掉包袱而让公司盈利。”
很多时候,一项战略功亏一篑、一场愿景半途夭折,并非出发点有错,问题恰恰出在路上。在通向伟大的孤独之路中,你会听见各种千奇百怪的声音,于是你开始自我怀疑继而自我否定,最终死在了各种“青蛙”的聒噪声中。将负累降到最低,从而降低成本获取高额利润,这正是乔布斯领导的苹果登上巅峰的不二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