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20岁,考上北方一所大学,读中文系。班里一共有16个女生,我与艳最要好。
我不喜欢与艳并肩行走,因为男生总是用欣赏的眼神盯着艳,而后才留意我。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峰。
峰是高年级男生,英俊潇洒。遇见我们时,他总是微笑地看着我,偶尔瞟一下艳。
我常对艳说:“峰真的好潇洒。”她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有时皱着鼻子说:“要不要我帮你牵一下红线啊?”我羞红了脸,转过身假装生气:“不理你了。”
情人节到了,我收到一束红玫瑰,是峰送的。为了遮掩一脸的羞涩和不安,我手忙脚乱地找花瓶。不是碰翻凳子就是打碎水杯。艳笑得直不起腰:“我帮你吧。”艳找来一个瓶子,洗干净,将花插入瓶中。我愣愣地盯着含苞待放的玫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峰已办好出国留学手续,要走了,我决定给他织条红围巾。峰曾说,男孩子围上缀着流苏的红围巾,最帅气。
我买来细细的羊绒毛线,坐在床头,一针一针织起来。寝室里的女生都知道我是为峰而织,她们戏说“万里红线织成的爱心牌围巾,定能温暖游子的心”。我淡然一笑,心中却有一汪淡淡的忧伤在幸福之水中荡漾开来。如果一根红线真的能拴住一个人的心,如果上苍真能赋予红线如此神力,将来可一定要把我的峰从大洋彼岸拉回来啊。
围巾织好,缀着长长的流苏,美极了。艳一直默默地看着我做完这一切,淡淡地说:“真漂亮。”
我拿出一张卡片,在上面写上“一生暖君心”。意犹未尽,我添上3个字“勿忘我。”我打算把卡片夹在围巾里,又怕不小心弄丢,于是向艳要一个信封。艳让我自己去拿,我拉开她的抽屉取出一个信封,发现信封里已装了一张小卡片,上面写着“赠艳:情人节快乐!峰”
我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对着艳的背影发呆:原来峰爱的人不是我;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原来我这么傻;原来花店送花的人送错了对象;原来艳在帮我插花时,偷偷把卡片藏了起来,她怕我伤心……
峰走的那天,我本来想和艳一起去码头,可惜她一大早便告假走了。我只好一个人去送峰,捧着那条红围巾。
峰站在一群人中间,跟大家道别。轮船即将起锚,艳还是没来。峰站在甲板上,焦虑的目光掠过人群。我犹豫着,怎么也下不了决心将红围巾交给峰。
峰失望地垂下眼睑,我的胸口一阵抽搐。“别了,峰。”我在心中拼命狂呼,喉咙却好像被人死死掐住,发不出一丝声音。后来,我终于冲了上去,飞快地将红围巾塞给峰。“这是她叫你送来的吗?”峰失神的眼睛里顿时闪烁出光芒,“你干嘛不早说呢?”
峰走了,带着我的红围巾。走在异国他乡的寒风中,峰一定围着那条围巾,美丽的流苏飘扬在胸前。最重要的是,峰怀揣着那张卡片——“一生暖君心”,“勿忘我”。
两年后,我们毕业。同学们各奔东西。
4年后,我接到艳的电话,她说峰要回来了,请我一块儿去接他。我默默地听着,艳也沉默。良久,艳哽咽地说:“谢谢你的……红围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