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计划里的婆媳闹场

1

　　眼看着我一天比一天显怀，徐纬一遍遍追问：“你打算让咱妈什么时候来，她老人家可早就严阵以待了。”我总是说：“还有五个月才到预产期，我自有打算。”

　　我既不想麻烦只隔七站公交路程的婆婆，也不打算召唤千里之外的亲妈，而是请个月嫂。婆媳之间本就微妙，孕事更是触动了大家的敏感神经，两代人的理念差异、各持己见，难免有红眉毛绿眼睛那一天，我见多了原本还能和谐共处的婆媳因为孕期共处、伺候月子而交恶的实例，我可不想走到这一步。我背着徐纬去过几家专业母婴护理公司，我想把一切办妥后再跟徐纬摊牌，由徐纬出面说服婆婆放弃伺候我坐月子的想法，让我风平浪静度地过孕育这一大关。

　　这天一大早，在徐纬填鸭式的监督下，我纠结地吃完一碗排骨汤、两只卤蛋、一碟灌汤包，赶紧照了十分钟镜子，嘟哝着下巴圆了，找不到小蛮腰了。徐纬很不厚道的坏笑：“这下你再不能以疑似未婚女文艺青年的外形撞上桃花，基本等于锁进我这个保险柜了。”我狠狠剜了眼徐纬白杨般挺拔的身材，发布一条最新指示：“从现在开始你得陪着我一起进补，我补成球形身材，你也要在腰里补出一只‘游泳圈’，这才是双保险。”

　　门铃响了，我漫不经心道：“是不是你昨晚停车又占错道，人家找上门来。”徐纬打开大门，又惊又喜：“妈，你来咋不打个电话，我开车去接你一趟岂不更好。”婆婆把行李袋交给徐纬：“自己孩子的家，说来还不就来了，娜娜的肚子越发大了，现在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我赶紧强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笑脸相迎。

　　2

　　婆婆的不请自到打乱了我的生活方式。

　　一天工夫，我的高跟鞋、中跟鞋就统统被束之高阁了，一个星期后，梳妆台上的口红、粉饼不见了，半个月后，咖啡豆、龙井、干红，统统被婆婆“收缴”，一周一次的孕期瑜伽课程因为婆婆的干预替换成了在徐纬陪同下小区内散步，晚上我要给宝宝更新博客，被婆婆拉起来：“辐射对宝宝有影响，徐纬你赶紧陪着娜娜下楼散个步。”

　　下楼来，徐纬像气象观测员般探测我的心情恶劣程度，陪着小心说尽好话也没用，他一跺脚拉起我走进小区外一家咖啡屋，要了两杯拿铁。

　　一口香浓的拿铁下肚，驱散我胸口郁结：“我用的是孕妇口红，咖啡一天不会超过两杯，每天喝点清淡绿茶对抗辐射有好处，这些我都对你妈说过N次了，可她就是听不进去，认为只有她疼宝宝，就我自私不懂事。”徐纬握住我的手：“你妈在电话里也没少这样嘱咐，你怎么就没认为你妈有问题？再有几个月你也要当妈了。”我甩开徐纬的手，没好气道：“这是我怀孕，我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我尽量减少跟婆婆相处的时间，饭桌上更是多吃菜少开口，我有时心情突然如猫爪子抓挠般难受，只能关紧房门放大音乐蒙着被子哭一场。

　　妇科医生告诉我，孕妇的黄体荷尔蒙的分泌是平时的1000倍，情绪不稳定、易哭易笑无缘无故发脾气，都是正常的。我想跟婆婆谈谈，转念又顾虑这样会不会有仗“孕”欺人之嫌？

　　3

　　怀孕六个多月的我，天天穿着丑丑的孕妇装、大一码的软底鞋，两侧颧骨、鼻翼处涌现出大片大片的妊娠斑，遮盖了原有的清丽。

　　晚上，我在卫生间洗澡，徐纬给我擦背像心不在焉的擦玻璃，我没好气地夺过澡布往外轰他：“出去出去，别太难为你了。”徐纬这才醒过神来：“我刚才在想白天那份文件的几处细节，你最近就是爱莫名其妙的小心眼儿，来，我再给你擦擦肩膀。”

　　洗完澡的我换上一条真丝睡裙，吃力地在床上摆出S型，我跟徐纬好久没亲热了。徐纬拿一条大毛巾揉搓着头发走进卧室，像只沙袋丢上床，随手打开一本书，压根就没注意到我的“色诱”。我恨恨道：“我是不是对你彻底没吸引力了，你好歹也得礼貌性的敷衍一番，这太侮辱人了。“徐纬这才仔细打量一番我的POSE，扑哧乐了：“老婆，你的新造型太惊艳了，这条当初像面口袋的睡裙啥时候成束身衣了？”徐纬话没说完，我朝他扔了俩靠垫。

　　徐纬要参加一年一度的同学会，我咬牙买了一套价格不菲的孕妇套裙，明知花这么多冤枉钱穿不了几次，但一想到要给徐纬挣足面子，就认了。

　　同学会前一晚，徐纬歉疚地对我说：“这次同学会选在大刘办的农家山庄，那里条件不比家里，你挺着个大肚子不太方便，要不我也不去了，在家陪你。”我有些扫兴，尽量克制住情绪，不就两天时间嘛，别让大刘他们说我管徐纬太严，一怀孕就成了悍妇。

　　半个月后，我在商场童装部遇到徐纬的大学同学梅子。梅子看好一套价格不菲的进口童装，我拿出VIP卡帮她打了不少折扣，梅子投桃报李地爆料：“这次同学会徐纬带了个姓董的女同事去，你可千万别不当回事。我口不照心地答：“他跟我提过，我知道的。”

　　联想到徐纬这段时间对自己的冷落、对床事的回避，以及他早出晚归的次数渐多，我的心情比高高隆起的腹部更沉重。

　　4

　　周五傍晚的晚饭时间，秘书

　　小董来给徐纬送一份传真急件。我看到小董包上挂了一个同心锁吊坠，跟徐纬从同学会上带回来的一模一样，随即脸一沉，进了厨房。客厅里的徐纬，有点不自在地坐得离小董一丈远，话里带出一丝埋怨：“何必特意跑一趟，明天上班再给我也不迟。”小董低着头顾左右而言他：“茶很香，葡萄很甜。”

　　婆婆撩下围裙指使徐纬：“家里来客，你去添点菜。”徐纬纹丝没动，婆婆眼睛一瞪：“还不赶紧去，难道要你妈跑腿不成？”徐纬讪讪下楼，婆婆热情留小董吃晚饭，我心里那个酸啊，婆婆对从没这么热情过。

　　婆婆给小董盛了碗排骨汤，又给她夹鸡脚、菜心，小董过意不去：“这些给嫂子吃吧，她有孕在身。”婆婆一把拦住，话里有话：“你进门是客，娜娜是自己人，对她不用这么礼数周全……徐纬这辈子做得最惊天动地的事就是给娜娜抄遍厚厚一本情书大全，堵她家门上三天三夜求婚，娜娜得急性肠胃炎他看护下来瘦了八斤！”

　　小董面色难堪：“阿姨，你误会了，我跟徐经理没什么的。”婆婆坦然一笑：“你想多了，我知道你们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可能有”。

　　徐纬进门，婆婆发话：“徐纬，还不赶紧送客！”转而命令我：“把这鸡腿吃了，别饿坏我孙子！”

　　婆婆一出招，一场桃色风波，立刻灰飞烟灭。

　　5

　　怀孕八个月的我已是“球”状身材，上下楼梯看不到自己的脚，躺在床上不启动徐纬这个“杠杆”根本翻不成身子，在婆婆的指导下用蜂蜜水涂脸祛斑，拿橄榄油涂抹腹部防治妊娠纹，效果不错。

　　晚上十点一过，徐纬胆敢还不回家，婆婆的电话就追踪过去：“几点到家？你老妈这就赶去酒店跟大家伙儿告假！”至于那个小董，徐纬保证，以前是对她的暧昧进攻不主动不拒绝，现在是绝无半点瓜葛。

　　第一次，我跟婆婆坐下来畅谈。因为她对我怀孕高度紧张的态度，让我觉得她只重视孙子而忽略了我。婆婆承认是看重孙子，但她更把我当成半个女儿，“我的婆婆身份可能让你忽略一点，我只是一个生活经验比你丰富、比你早当妈几十年的女人，如果从这样的角度看待彼此，我们的相处会简单轻松得多。”

　　最后，要打道回府的婆婆送了我一份大礼，她跑了几家专业母婴护理公司，找到一个优质月嫂，下周就来上岗。我鼻子一酸：“妈，你留下来，咱家这本'孕事经'让我学到太多。”婆婆说：“月嫂够专业，不会给你造成心理负担，我没事就过来抱抱孙子看住儿子，等你顺利度过这一关，我立马交权。”

　　我们这两个女人第一次使用了西方的隆重礼仪——紧紧相拥，互相约定：“咱们两个女人，一定要相亲相爱。”徐纬拍照留念这历史性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