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沈香艳的女子

作者:网络  时间:

  一
  
  我第一次看到沈香艳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女孩子很桃色。后来我问过别的男生,他们居然和我的感觉一样。尽管有时她穿得很单纯,一双白鞋,黑裙子,白衬衣,再简单不过的装束,飘飘然似一只蜻蜓,可她还是给人那种感觉。
  
  我观察了她好久,才知道她迷人的地方是因为有一双桃花眼,那么迷离地看着你,非常让人心动。
  
  她是北岸的女友,北岸是学校里的吉他手,高大英俊,和小鸟依人的她配起来,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久,她身边换了一个男人,是一个诗人,常去电台播音,声音很性感,但长相一般,甚至个子还不如她高,这让我们很纳闷。北岸的痛苦大家一目了然,放着这样出色的男生不要,她为什么移情别恋?
  
  很快,一个意外的结局出现,她抛弃诗人,和体育系打排球的男生好上了。男生打排球时,她站在啦啦队边尖叫,红裙子因为被风吹起来而显得更妖媚。她一个人站在离女生很远的地方,是的,女生是不喜欢她的,女生喜欢那些长相大众、脾气也随和的女孩子,她显然不是这样的女孩。
  
  我痴痴地看着她,她的腿可以和王祖贤比美,那时齐秦和王祖贤正在热恋中,齐秦写了《爱情宣言》,我听了以后特别感动。看到她时,我也想为她写爱情宣言,这样的女孩子,能和她爱一天也是好的,虽然男生女生都说她不好。
  
  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她美丽妖娆,而我来自偏远小城,父母下岗,我买不起花和香水送给她,也不能天天带她去咖啡馆或者下馆子。宿舍里的男生都说,她是很能花钱的女人,和陆小曼有一拼。我才知道真有陆小曼这种女人,让男人舍了命也想讨好她。
  
  没有来由,我陷入了单相思,常常悄悄跟在她的后面。她极少上自习,上的时候我就坐在她身后,她吃绿箭口香糖,有薄荷的清香,一片片地吃,像个孩子。
  
  我以为她不知道我是谁,有一天停了电,很多人都走了,她还在教室里发呆。她忽然转过身,在月光下鬼魅地一笑,露出极白的牙:你喜欢我吗?
  
  二
  
  我们是从那个停电的夜晚开始好的,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爱上了我,但她站在楼下喊我的名字:陆离,陆离,陪我去打羽毛球吧。
  
  好多人探出头,春天,她穿了白裙子站在阳光下,上面是黑白格的紧身衫。我说过,沈香艳这个人很桃色,她穿什么都能让男人蠢蠢欲动
  
  室友说,行啊,陆离,什么时候你和她勾上了?
  
  我有点拘谨,不是,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室友劝我及早抽身而退,因为她是花痴,和小孩子一样迷恋男人,各种各样的男人,玩完了就扔掉,如扔掉旧衣服一样。
  
  我是知道的,她是花痴,她总是迷恋地看着我说,陆离,你小时候是不是也有这么好看的牙齿?她会用手抚摸我的牙齿,那样子真像个孩子。
  
  可我已经不能自拔,我喜欢这个花痴,她对我是真心的。我和她在一起,她付钱的时候多,我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钱,一抓一把,给我买德芙巧克力和麻辣小龙虾,我吃的时候她看着我,好似我是她的孩子。
  
  有一次逛街,我花5块钱给她买了一串鱼骨项链,处理的,她马上戴上,如张爱玲得了胡兰成的袍子。我许诺,将来有了钱,我给她买金的或银的。她嘻嘻笑着,天真地吐一下舌头说,将来是什么时候?这句话问得我黯然,我是不知道将来的人。
  
  我们还有一年毕业,岁月蹉跎得这样快,我入学时的白衬衣上已经有了淡黄的颜色,只好再买新的。旧衣去了有新的,我还没来得及思考如何对待我和她的这份感情,她又换了男友。
  
  这次是辅导员,有人说她是要留校,所以才接近还在单身的辅导员、她依然和我约会,但说起的是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我流了泪,她拿出纸巾:你哭什么?
  
  我提出分手,她黯然:男人总是这样。
  
  真不明白,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
  
  她越来越形单影只,没有女生和她交往,她亦不和别人交往,来来去去一个人。
  
  和辅导员的恋爱在毕业前结束了,她背着大黑包在校园里乱逛,不似别人出入于人才市场,偶尔我和她遇到,她竟然叫错我的名字。
  
  三
  
  我们是最后离开学校的,那天雨很大,整个楼道里弥漫着啤酒的味道,空瓶子到处都是,我穿过那些瓶子,看到了一个人。
  
  她瘦了,白裙子飘着,长发披着,苍白着一张脸她拿来两瓶红酒,她走向我:来,跟我喝点酒吧。
  
  她依然叫错我的名字。我知道,她不曾爱过我。
  
  我们在我的宿舍里喝酒,喝到胆汁吐出来,她妖媚地看着我:我美吗?
  
  那种招摇的美让我有一种冲动,我抱起她,吻下去。
  
  她的牙齿冰凉,哆嗦着,她居然不会亲吻。
  
  我们的牙齿与牙齿相碰,她的嘴里仍然有薄荷清香。
  
  我撕扯她的衣服,她的眼神茫然:妈妈,天亮了,花开了,你快来接我吧。
  
  我一惊,她分明是疯子!
  
  放开她,我让她睡在床上,她睡着时分明是一个婴儿,长长的睫毛让我心动。我久久地看着她,落下泪来:沈香艳,我是爱你的,为什么你是个桃色的花痴?
  
  四
  
  毕业5年后,我与晓青结婚。晓青是同学的妹妹,从小暗恋我,我们只接触了3个月就结婚了,只因为,她长相酷似沈香艳。
  
  沈香艳去了哪里?我一直没有打听过,她居然叫错我的名字,她那样的女人,在同学们口中提起来是如此的不堪,是的,只是不堪!
  
  我结婚时,来了很多同学,有人提起当年我和沈香艳的恋爱,大家说,那样的女人和狐狸精一样,迷恋完一个,总还有下一个。
  
  我想起她的媚态,她对我的好,于是替她辩解,她可能另有隐情吧。
  
  3年后,我30岁,有了小儿林林,心态更加平和,平和到波澜不惊。晓青发了胖,小肚腩上有了肥肉,而且开口就是钱,嫌我能耐太小,说隔壁林太已经开上宝马香车。我说,你去找有钱男人吧,我可能连POLO也买不起。
  
  吵来吵去,才知道女人是物质动物,我开始想起8年前,那个叫沈香艳的女子,大把花钱给我,好像钱是她的纸一样,尽管她叫错我的名字。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半年后,我捉到晓青和一个男人在床上,我居然冷静地说,请继续。
  
  我知道,我不爱晓青,因为不爱,所以冷静。
  
  我和晓青分居后,她果然开到了宝马车,戴上墨镜的她,真的似一个人,只是那个女孩子不会这么势利,她只是花痴,喜欢男人而已。
  
  五
  
  遇到沈香艳,是在地铁里。
  
  那天亦是无聊,我一个人抱一本书,从东城坐到西城,本想去找一个旧友,到了他门前,忽然又觉得无聊。
  
  我在地铁里看几米的漫画,一个人在看我,我抬眼望去,是个女人。
  
  我刹那间愣住,果然是她,只是胖了,眉眼间全是温良,不似过去的妖艳,30岁的女人,有了点微胖却不难看,一身碎花的长裙,那样地看着我。
  
  我好似在哪里见过你,她说。
  
  沈香艳,我叫她的名字。
  
  我们是朋友吗?她问。
  
  我更确定,她曾有神经病。
  
  她笑着说,19岁时,她为一个男人自杀过,那个男人不要她,所以后来,她看到男人便觉得喜欢,再后来才知道是病,治了几年才治好。她看到我时,想起一串鱼骨项链,是花5块钱买的,那个男人,特别像我。
  
  是吗?我说,我没有买过项链给你,你认错人了,但我们的确是同学,在A大的时候,那时你很美丽。
  
  我很坏是吗?是不是特别让人讨厌?她天真地看着我,眼睛里是渴望。
  
  我的心很疼,非常疼。可我笑着说,不,那时你很迷人。
  
  她走出车门:老同学,我走了,去接孩子,对了,你结婚没有?
  
  我点点头。
  
  她走了,背影还是那么迷人。
  
  我的眼睛发涩,想起席慕蓉在一首诗中写道——无缘的你啊,不是来得太早,就是太迟!
  
  她不再是花痴,只是一个和自己的男人过日子的良家女子,有了孩子,过着柴米油盐的日子,一天天老去。
  
  六
  
  3个月后,晓青来找我:你还要我吗?
  
  要!我说。
  
  晓青扑过来哭了,女人只要是为了爱情犯傻,怎么样都可以被原谅。
  
  我问晓青:你爱过他吗?
  
  晓青点头。
  
  我拍拍她的头:走吧,我们回家。
  
  晓青说我是个好男人,肯有这样的胸怀。她哪里知道,我这不是胸怀,我只是觉得,真正的生活也许都要隐忍日月沧桑天荒地老,怎么着也要走下去。
  
  更何况,我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晓青,因为晓青长了一张与沈香艳一样的脸。那张脸,始终是我心底的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