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的谦逊与低调

作者:网络  时间:

  有记者采访时问:“据说您是您那个时代写影评最好的?”金庸认真地回答:“我不是写得最好的,但我是最用心的。”记者又问:“为什么您不写当代生活的小说?”金庸很谦虚地说:“我不敢,写当代小说比较困难,我喜欢写武侠。”在金庸封笔后的许多年里,每当听到有人盛赞自己时,金庸常常谦虚地称武侠是小技,上不了台面。谦逊若此,令人钦敬。
  
  金庸先生受传统文化影响极深,又受西方文化影响较大,他谦逊、低调的品格,已经融化在血液中。到北京大学演讲时,他首先说:“我刚从绍兴过来。在绍兴的兰亭,那里的人让我写字。我说,这可不行,这是大书法家王羲之写字的地方,我怎么能写?而他们不干,非要我写。于是我就写了一行‘班门弄斧,兰亭挥毫’。今天,北大又让我在此讲学,又是一种怎敢当的心情,于是我又写了一行‘草堂赋诗,北大讲学’。我是搞新闻出身的,做新闻是杂家,跟专攻一学的教授不同,如果让我做正式教授的话,那是完全没有资格的。幸亏我当的是你们的名誉教授。”
  
  有一年冬天马云在澳洲拜访金庸,只见书房里全是各类的书,整整齐齐。马云问金庸:“这些书你都看过吗?”金庸回他说:“没有,我书看得不多。”于是马云从一战史讲到二战史,又一直侃到未来互联网的影响。然而讲着讲着,马云便觉得不对劲了,因为金庸对马云讲的这些都门儿清,金庸补充的内容比马云讲的更为详实,他还说在他的哪个书架上有哪本书说了哪次战事哪个事件。马云后来说他当时就感到汗颜得一塌糊涂,自己真有种班门弄斧的感觉,金庸还说他不怎么看书呢。马云又问金庸:“你从没去过桃花岛,你咋知道有桃花岛?”金庸回答说:“东海地图里有这么一个岛。”对于金庸的博学,马云顿时无言以对了。
  
  金庸是优秀的小说家,也是杰出的报人。有人曾问他:“做了一辈子新闻工作,您相信‘一支笔比得上三千毛瑟枪’,新闻真有这么大力量吗?”金庸笑着说:“没有。你拿一支毛瑟枪就把我打死了,但如果你真的能够将真相暴露给人民大众,那么人民大众的力量就要强过三千毛瑟枪。新闻只是一支笔,一个人就可以拿起来写,因此新闻界每个人都有一支毛瑟枪,但不是每个新闻记者都可以做到。”
  
  金庸几十年来在海内外已被炒得沸沸扬扬,桂冠好评车载斗量,各种传记一版再版。但他从未陶醉其中,反而这样说:“我毕竟是个小人物。在内地、香港有许多关于我的传记,这些都是靠不住的,他们是借我的名来赚钱,动机是不好的。也不来问我一下,甚至也不去问一下我的朋友,完全是东拼西凑弄出来的。”金庸先把自己定位为一个“小人物”,这已不是一般的谦虚,而是充分表现了他的历史观。
  
  写他的那些传记,吹捧者居多,有些撰写者满以为能得金庸青睐,不料却“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金大师”一点也不领情,不但说他们“靠不住”,还说他们“动机不好”、借“名”赚钱、“东拼西凑”,否定起来相当彻底。金庸为什么对这些传记作者如此反感?归根结底还是他瞧不起廉价吹捧,瞧不起铜臭气,瞧不起粗制滥造。一个作家能如此对待吹捧自己的传记,实在不易。
  
  谦逊的人最看中学习。在金庸眼里,任何时候开始学习都不算晚。他永远保持谦卑的态度去探索人生中的未知,自尊而不自负,骄傲而不自满,这也是他留给我们每个人的人生中必须修炼的一部武功秘籍。
  
  金庸先生耄耋之年入剑桥学习,时常被人认出,恳请他签名和拍照。他说:“现在是上课时间,我是个学生,我不给你们签名。不过,在我散步或者喝咖啡的时候,可以给你们签名。”下课后,他就跑去咖啡厅,与学生们交流中国的近现代史,完全没有一点架子。有时候,麦大卫教授会停下讲课跟其他同学说:“这个问题,请查老先生回答一下。”金庸先生就会站起来,滔滔不绝给同学讲故事,一讲就是十几分钟。这时,老先生不是作家,也不是文学泰斗,更非浙大文学院院长,而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剑桥学生。他只是一个写遍“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的普通老人。
  
  低调来自谦逊,谦逊源于通透。在金庸眼里,人生沒有什么值得炫耀,也没有什么可以一辈子倚仗。于是,他放低自己,与这个世界恬淡地交流。苏格拉底说过:“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一无所知。”这一点,金庸先生始终无限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