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大多数作家差不多,英国人柯纳·伍德曼也有一间大书房,他花大把的时间跟书打交道,比如,他喜欢倒腾这些书,把它们按照书籍封面颜色排列,从左边的黑色封面到右边的白色,让书架远远看上去像一张渐变的色表。
别看他常常困在书房写稿,他更喜欢外面的世界。学发展经济学出身的他从2008年开始,辞掉工作,变卖自己在伦敦的房子,背上黑色双肩背包,带上随身拍纪录片的团队,花了5个月的时间绕走了100多个国家做生意,从撒哈拉沙漠到墨西哥的海滩,从盛产玉石的新疆到国际化城市上海,他用赞比亚咖啡换南非红酒……
在投身冒险之前,他是一家跨国财务公司的企业财务分析师。那时候,他只要每天对着双屏幕的电脑,计算公司财政状况,跟西装革履的经纪人打交道,就能拿到不菲的工资,日子过得不赖。
直到一次,当他统计出一家公司濒临破产,站在20名正在工作的员工面前宣布“你们的饭碗没了”的时候,第一次面对一线工人的他突然意识到:“我学经济学不是为了做这个的。”
于是,伍德曼的环球实验开始了。书生离开了书房,出门还真有点找不到北。他的第一笔买卖就以失败告终,那些在苏丹的骆驼市场上吹得天花乱坠的阿拉伯商人,跟他过去遇到的西装革履的贸易代表不一样,他们用根本不存在的骆驼换了他实实在在的美元。
在这场实验旅行里,他的经济学背景好像没帮上忙。虽然做了详尽的市场调查,分析发现中国对优质红酒需求较大,但当他信心满满地把从南非买来的优质红酒推荐给上海“豪华红酒俱乐部”会员时,这些穿着华丽礼服的会员却并不买账。当他们得知杯子里的酒是从非洲来的,原本围成一圈的人们迅速散开,纷纷评价伍德曼那瓶酒有“一股呛人的辣椒水味”。
更多时候,伍德曼一肚子的墨水并没能帮他在交易中占到上风。比如,他的经济学课程从来没教过他怎么砍价。在吉尔吉斯斯坦的马匹市场,比伍德曼矮一头精明的马贩子紧紧握着他的手,开始砍价。这里的规矩就是如此:一旦握手,交易开始,价格定不下来,谁也别想松开手。
走出市场,伍德曼的手早被握肿了,而他的账簿上也已经赔了1263美元。马贩子打败了高级金融师,但输家还顾不得伤心。当他终于找到一个不需要握手的卖家时,拿到现金的他激动得“哇哦”地叫起来。
虽然一路跌跌撞撞,他总算是在回到伦敦的时候,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环球经济试验结果,“繁荣的经济不仅仅是那些跨国公司宽敞的办公室里的谈判,新兴经济国家里每天的小生意一样蓬勃。全世界的人们都想做生意。”
他重新住进伦敦的房子里,再度回归书房,过去的生活似乎又回来了。他拿自己在100多个国家的经历,写了第一本书《跟全世界做生意》。他打算出的下一本新书就叫做《不公平贸易》。
当然,伍德曼没忘记把自己在书房外学到的本领带回来。比如,现在陪女友逛商场买披肩的时候,他会表情自然地跟店员讲起价来。站在一旁的女友和店员一脸错愕地看着他,他却毫不在意,“为什么不砍价呢?便宜3英镑就够我喝一杯咖啡的了。再好不过了。”
这种本领甚至被他带回了书房。“我知道你的截稿日期快到了,我很同情你,可是现在我的图书编辑也在跟我催新书的稿子呢!”这个跟全世界小商贩砍过价的经济学家对中国青年报记者说,“再给我一周吧!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