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民国史,常常不由自主地为一些大文人、大学人的超常能耐击节叫好。
哲学家熊十力,少年时即表现出惊人的悟性。他很早失去父母,迫于生计,只好放下书包,给人家放牛贴补家用。熊十力放牛要路过一个经馆,每次路过,他都会驻足听一会儿课。教经馆的何炳黎先生是个举人,学问渊博。有一次,何先生在课堂上提了一个问题,连问5个学生,居然没人答上来。在窗外听课的熊十力再也忍不住了,轻启嘴唇就说出了答案,让何老师惊叹不已。后来,何老师成人之美,动员熊十力的兄长送弟弟上学,并答应分文不取。熊十力也因此走上了学问之路。
国学大师刘师培的记性好得令人觉得神奇。一次,诗人程善之从上海买回一张新出版的蒙古地图,回到扬州府中学后,他邀请刘师培、方地山二人共同观赏,到了中午时分,佣人喊他们去吃饭,程善之先去了,等了一阵,刘师培才来,而方地山又是最后一个到场的。席间,方地山讲到默记蒙古地名的事情。程善之觉得奇怪,自己买的蒙古地图上有千来个地名,而且许多名字怪怪的,并不符合中文取名的习惯,仅仅两个钟点,怎么可能记下来?见程善之不信,刘师培取出一块黑板,拿着粉笔凭自己的记忆绘图。完成后与原图对比,只有一处错误。
不管我们是否承认,世间有些东西很难学到的,比如快捷的领悟力,比如过目不忘的记性,比如对色彩的高度敏感。对这些东西最好有些平常心,不要强求,更不要因此灰心丧气。
生活中更多的是可以学的东西。勤奋就可以学。同样记一个事物,你默念5遍就能背诵如流,我的智商比不上你,我背50次、100次一定能记住。一样阅读一本书,你翻一遍就可以复述大要,我做不到,但我读两三遍,也可解决问题。所谓“天才出于勤奋”,并不是说勤奋真的可以替代天才,而是说勤奋一定能够使你比过去的自己走得更远。
世间很多事做一次两次不难,难的是做5年、10年、一辈子。就说写作吧。你在单位听同事说了一件有趣的事,你去旅游看到一些新鲜的景致,你在青春之年碰上了一个令你怦然心动的人,想用电脑敲出內心的感觉,其实也就是两三个小时的事。真正不容易做到的是,无论酷暑严寒,不管白天黑夜,主动走近文字,使写作成为你的终身伴侣。一辈子选择写作,意味着你可能失去许多喝咖啡、打高尔夫球、与朋友聊天的时间,意味着你会被内心的某个习惯绑架,意味着你可能失去升官发财的机会。这就需要有坚持心,需要有抗拒诱惑的能力。这些东西都不是天生的,需要后天培养。所有需要后天培养的东西都是可学的。
创造意识也可以学。世间有两种人,一种迷信“祖宗之法”,总觉得前人说的、权威讲的就是对的,如果觉得不对,是我们的理解不到位;一种并不忽视前人、权威的经验、知识,却更看重个体的创造,更在乎自己生命的花朵能否在丛花中独展异彩。历史上的杰出人物,几乎都以自己的方式创造过与别人不一样的东西。司马迁是中国第一个写纪传体通史的历史学家,其名字因而能够穿越漫长的岁月而为今人所知;李时珍吸收历代本草著作的精华,纠正前人错误,补充其缺失,并将自己很多重要发现与突破写进了医书中。他的192万字的《本草纲目》是到16世纪为止中国最系统、最完整、最科学的一部医药学著作,他才成了公认的中国第一流的大医、医圣。没有足够的创造意识,司马迁与李时珍也会像历史上众多人物一样湮没在时间之河里。
生命是有限的,能够用来做事的时间非常短暂,不学不能学的东西,可以避开许多无畏的挫折;愿意学能学的东西,则可以使我们变得更加美好与挺拔。因势而动,永远是一种最高的人生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