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件羊毛衣,白色的,是我来西安上学的那年母亲亲手给我织的,到今年将近十年了,还很保暖。
去年春节回家时,我穿着这件羊毛衣在火车上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冷。年初的前几天,天气特别好。年初三那天,我嫌热要把毛衣脱了。母亲劝我说热就热点吧,以防受寒冻感冒了。我没有听母亲的话就把毛衣脱了。年初四那天我去走亲戚。母亲看天气好就把我那件有点脏的毛衣洗了。
走亲戚回来后发现毛衣被洗了,我就对母亲说初六我就要走,走之前晒不干的话,坐火车时是要受冻的。母亲听了后连忙说:“都怪我,都怪我,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年初五,天气阴沉沉的,毛衣没晾干有些潮湿,特别是袖口处一捏还能捏出水来。我说毛衣干不了就不穿了,多加件衣服就行了。母亲一天都在抱怨自己,说上了火车这不是让儿子遭罪么。晚上做饭的时候,母亲拿着毛衣在灶堂口烤。我极力劝说母亲不用烤了,不穿就行了。母亲坚持着要烤。我说那就把袖口烤干吧,有点潮也没关系的,我带到西安时再晒吧。
年初六早晨我穿衣时,母亲拿着那件羊毛衣让我穿上,我发现毛衣一点也不潮了。母亲说,夜里她把毛衣放在被窝里捂了一夜给捂干了。当时,我听了心里就很感动。
年初六晚上六点,我好不容易挤上了火车。火车过道里都站着或蹲着人,令人寸步难行。由于我还带着一塑料袋五六十斤重的书不好寻地方,我便在两节火车厢的连接处站着,那里风大,刚上车时还不很冷。到了下半夜,冻得我直打哆嗦。一路上我想,如果不是母亲把毛衣给我烤捂干,那么受冻的肯定就是我了。
一回到西安,我就给母亲打电话报一路平安。母亲连忙说,平安就好,平安就好。母亲关切地问我在火车上累吗?我说几乎站了一夜很累、很乏。母亲又问我夜里在火车受冻了吗?我说,就是有点冷但心里很暖和。母亲就笑说我冷还说心里暖和,别哄妈了。我说,将近十年了,您亲手织的毛衣陪伴、温暖了我在外生活的每一个冬天,特别是今年,您给我烤捂的毛衣穿在身上暖在我的心窝里,冷也感觉不到了。母亲又念叨起她总是担心在我走之前毛衣干不了,说后悔给我洗了毛衣,说这人一老啊就有些糊涂了,怎么没想到天气变坏呢。我听了后,就禁不住流下了热泪。
今年秋天,新婚的妻子给我整理衣服时,听我说那件白色的羊毛衣将近有十年的历史了,拿起来就要给我扔了,说要给我买新的。我连忙劝她不要扔。她和我争执,又不是买不起个毛衣。
我把这件毛衣的历史和发生在去年春节期间有关母亲和毛衣的事告诉了妻子。妻子听后很受感动,郑重地对我说,好好地珍藏着那件毛衣吧。我们都知道了那件羊毛衣里包含着母亲阳光般的慈爱和春风般的温暖。
■刘代领